“一时忙碌,恕罪。”伊西波澜不惊的答:“请弗里德将军放开我。”
“你在撒谎。”弗里德没有放手,他笃定的道。
“……”伊西没有说话。
这番情况,如果弗里德知道贫民窟里的孩子们称他为神明,估计也会赞同并觉得理所当然吧。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弗里德却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世人都不配直视他”的感觉。
一曲舞毕,伊西退下台去。
伊西白发以金纹丝绸发带半束,身着华丽的衣袍,里层是银纹鸟兽内衫,再外层是金缕白袍,最后是一件的雪纺纱衣。
因为神明讲究雌雄莫辨包容万物的美。所以伊西身上也有象征着女性的饰品。
流苏耳坠随着舞步的蹁跹而摇晃,腰间的金织腰链把那段被弗里德把玩过许多次的瘦窄腰身凸显的淋漓,再往下,为了方便舞蹈动作伊西没有穿鞋,裸足上坠着一对足环,环上扣了几只铃铛,只要他一动,铃音阵阵,摄人心魂。
伊西心里早已放弃挣扎了,却又实在习惯不了这么坦坦荡荡的把自己交出去,于是只能闭上眼,不再说话。
这套衣服繁琐重叠,复杂的结扣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堪堪脱到最后一件,他终于道:“别在这里……人多。”
弗里德再也忍不住了欺身上前,将他囿于双臂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我要在这里。我就喜欢这里。”
伊西知道他们之间武力悬殊,他即便逃也是逃不掉的,虽然说他可以喊人,但……用自己身败名裂换弗里德锒铛入狱,真的值当吗……
“你要再不动作,我可真要怀疑这是存心勾引我亲自动手了。”弗里德玩笑道,眸色深深。
伊西似乎也悟到要是这样磨磨蹭蹭的,反倒更会激起他调戏的欲望,于是狠下心,尽可能快速的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美人祭司眉峰微蹙,脸上的表情禁欲隐忍,好像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折辱般,漂亮骨感的手指在解开衣带时如同扶柳摘花,剥下衣裳时又如撩水挽月,动作优雅好看,无人能及。
伊西:“……”
弗里德:“你要不愿意自己动手,我当然也不介意代劳。”
伊西叹了一口气,玉白修长的手指搭上衣带。
有的只是两个穷途末路,互相取暖的凡人。
弗里德见他沉浸在往事中,正好顺其自然的将他的衣袍剥落,伊西瞬间便回过神来,把被他扒到一半的衣服拽回来。
弗里德看他这副贞洁烈妇的做派有些好笑,忍不住开口调戏:“都多少回了,祭司大人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
隔天,伊西被上雪山祭祀的前任大祭司捡到带回神学院。
他在那里被奉为最有神性的神使,结识了其他许多志趣相投的神使,有一位有趣的老顽童神父做他的老师,之后就有了现在圣堂最年轻的大祭司伊西。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什么神,我只是被丢在这里的弃子。”那声音听着似乎只有七八岁,被吹散在雪里格外空灵虚浮。
“不、不是的。”少年抬起头,坚定不移的否认:“您不是神的弃子,您是独一无二的神迹。”
彼时的伊西以为对方是被神抛弃的神子,自然脱口而出这样一番话。
见他醒来,雪狼抖抖身子站起来,伊西起先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但雪狼并没有恶意,它围着伊西转了一圈然后和善的舔了舔他的脸,转身朝神殿后方走去了,伊西酿跄了两步想要追过去。
雪狼却突然转头朝他凶恶的龇牙。
可是,等他真的竭尽全力爬上来了,灯光里没有什么人间烟火,有的只是一座装修的富丽堂皇的神殿,神殿的大门落着锁,把唯一的希望关在门内。
伊西终于无力的倒在地上,力竭昏倒前,他仍不死心的死死盯着那座神殿。
神呐……如果真的有神的话……请救救我吧……
少年流着泪,流着泪挣扎着喊到:“我没罪!!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愚昧无知的村人一把将他推到雪山脚下:“有没有罪,要交给神来审判。”
十四岁的伊西哪里知道什么神不神的,他只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自己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台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平民,高台之上坐着贵族。
他们情绪高昂,交头接耳的喧哗谈笑,偶尔有酒盏磕碰的叮当声,热闹非常。
“铃——”
他想起来了。如果那是他的话,他们确实,见过的。
——
十八年前。雪山神殿。
“我对你是想共度一生的爱慕。”
伊西被这左一句爱慕右一句共度一生蛊的五迷三道,但还是保持理智的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困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如果不仅仅是为了报复神明的不公,也不是肉欲上的享受,那……还会是为什么?
伊西: “你、你难道不怕我告诉斐尔吗?”
弗里德气急败坏:“哈!你在指望他救你吗?瞧瞧我听到了怎样的傻话!你要是选择了他,他必然不会真心待你的,你知道他有多少个情人么?莱尔密家的小姐、杰克拉公爵的夫人、甚至黑街里不出名的酒保……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等等……我为什么要选择他?”
伊西被那目光看的不自在,羞愤得打下他的手:“看够了吗,弗里德先生请你自重!”
“够了!停下……”
弗里德拽了伊西一把,伊西被跌坐在弗里德的腿上,然后被他控制着难以逃脱,这种别扭的姿势让他有些难堪。
此时弗里德坐在席上,而伊西站着。
弗里德控制住他的腰身,手探入他的腿间,却没有摸到想象中柔软的肌肤,被一个金属的硬物硌着了手。
弗里德索性掀开了他的衣摆,一探究竟。
翌日,伊西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关于祭典悦神的相关事宜。
这是叶帝大陆举国欢庆的头等大事。
服饰有特殊要求,舞蹈也有特别的准备。
“你想和我撇清关系?”
“……”伊西依然没有说话。一时相顾无言,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作为大祭司的他还不能离开祭典,伊西去到为他安排好的座位。
刚撩开帘幔,还未及抬脚进去,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拽入帘中。
“今天怎么像在躲着我似的?”弗里德道。
弗里德看着台上的人,呼吸沉了几分。
那铃铛的轻响像是响在他心头,一下一下,让人失去理智。
伊西跳悦神舞时倒完全不像跳交际舞那样僵硬,虽然没有什么高难度的的动作,但他举手投足间就是那么缥缈轻灵,充满不可亵渎的神性光辉。
于理,弗里德怎么说也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
于情,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对,舍不得对弗里德下手了。
又或许,还有别的理由。伊西深深望了弗里德一眼,在他那双总是在诉说爱意的碧瞳里,能找到答案的。
随着他的动作,一件件华丽的衣袍被褪下,渐渐漏出风骨极佳的身段。
如同主动掰开坚硬的蚌壳,只允许你看到他柔软的内在。
弗里德光是看着这个画面就遭不住蠢蠢欲动。
弗里德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看着他。
他努力忽略掉那道扰人的视线,指间微动,挑落了最外件朦胧的纱衣。
然后指尖犹疑着在外衣的衣结上久久停留。
“衣服贵重,别扯。”伊西认真道。
弗里德还以为他害羞,却没想到这典礼用的衣饰昂贵,伊西平时压箱底都不舍得拿出来穿几回,眼下被他这么手法暴躁的几下拉扯,衣襟处已经有了些许褶皱,看的伊西是心疼不已。
弗里德:“那我不扯,你自己脱开?”
一声铃响突兀的在台中央响起,人群不约而同的屏息敛声,沉静下来。
奏乐声响起,台上转出一个面帘遮盖的白发青年。
在看台上的弗里德呼吸一滞,他瞬间认出了那是伊西。
他那样虔诚的信仰神明,其实有一部分因素是,他相信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个稚嫩的神就曾经救过他一命。
伊西那时真的以为是神迹现世,不知道他们之间横陈着这么一段旧事,此时经过弗里德娓娓道来,才深感命运的奇妙。
直到今天伊西才明白,雪山神殿上,本没有什么神。
他救赎了濒死的自己。
他一定是神,他的出现一定是神迹。
少年坚定的眼神闪闪发光,比雪地里少见的阳光还要纯粹明亮。
伊西吓了一跳,缩回腿,不再靠近。
“等一下!”伊西突然大喊:“你是在这里的神的使徒吗!替我谢谢那位神明大人。”
雪狼消失在神殿转角处。
少年在无声的嘶吼,声嘶力竭。
温暖的触感包裹着身体,伊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靠在一只银白的雪狼身上,兽类温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稍微温暖了冻僵的身体,衣兜里还被塞了满满一兜浆果。
再后来,雪崩忽至,那些面目可憎的村人都被葬在了白雪中,大雪封路,他也出不去这雪山了。
他手脚并用的从长阶爬上雪山之巅,就是因为看到山巅上的一点亮光。
他以为找到了温暖的灯光,就会有村庄或者人家,他就可以乞讨些吃食和衣物活下去。
广阔无垠的雪地里寂静无声,连鸟兽的叫声都显得寂寥凄凉,拉的绵长又空旷。
这其中,躺着一个孩子,他的白发几乎与这一地白雪融为一体,孩子面无表情,冻得瑟瑟发抖,如果不是仍在微弱起伏的胸膛,根本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活着。
他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城镇,因为天生白发,他被视作罪孽,被视作不详异端,被父母抛弃,好不容易东躲西藏长大,却还是逃不掉被村人发现并驱赶到雪山的命运。
“祭司大人,我们以前见过的。”
“你对我说,你说……我不是神的弃子,我是神迹。”
伊西猛然睁大了眼。
看到伊西迷茫的神情,弗里德终于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了,他以为斐尔和自己是一对吧?还真是……
“他不过是我微不足道的一个盟友。甚至,他对你怀着的心思也和我一样,嗯……不对。不一样。”
“祭司大人,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我为什么要停下来?尊贵的祭司大人,我刚刚在下面看着你的时候就硬了。”
伊西被他这样直白的表达弄得有些愠怒:“我们这样是不对!”
弗里德:“不对吗?你怎么现在才说不对?以前不是喜欢的很吗”
紧实绷直的大腿内侧,扣了一枚金色的腿环,正散发着森森寒光。周围本来白皙的肌肤被勒的微微泛红,使得那颗黑色的小痣尤为显眼凸出。
弗里德愣了一下,这……
弗里德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枚小痣,喉结滚动一圈,不动声色的压抑着什么。
一直忙于祭典的准备,进出宫廷间有几次和弗里德擦肩而过,伊西都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转头一边和和身边的神侍讲话一边离开。
弗里德倒是想跟上去搭话,但人来人往的,面前又都是不得不应付的贵族,根本没有机会。
是夜,主城中央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