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储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对于大概知道他们两个的破事的朱砂来讲并不难懂。他摸了摸嘴巴：“不过……我也不是不能明白储靖哥你想要把他关起来的心。”
“……真的吗？”
“真的。”朱砂眯了眯眼，“即便心里知道那个人不接受我不是他的错，但比起放任他属于别人，我为什么不能占有他？”
魏储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朱砂倒是自来熟地自己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打量着客厅，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青冥哥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想帮你做一点。”
魏青冥感觉不出来，但魏储靖知道得清清楚楚，朱砂对自己是抱有敌意的。但魏储靖并不在意，他看得出朱砂对魏青冥的崇拜。他用鼻音应了一声，喃喃道：“如果不是我哥的话，我早就死了。”
“你是想跟你那位一起寻死？”
朱砂笑了笑，没有接话。
魏储靖让出空间把两个人请进来。魏青冥自然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换好鞋抬起头来才发现魏储靖一直没有关门，不知道在张望些什么。他皱起眉：“储靖？”
“……啊。”魏储靖回过神来，这才缓慢地把门关上了，嘴里轻声嘟囔，“关上门他也进得来吧……”
魏青冥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露出了如同往常一般的笑容：“走吧。他情绪不好，你多陪他说说话。”
“知道啦知道啦！”
“哥？”
魏青冥感觉自己好像被朱砂的活力治愈了。他的唇角挂上了柔和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嫌我老。”
“哎呀哥，你只比我大十岁，说什么呢！”朱砂笑着搂住魏青冥，“那我们去跑赛车吧！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赛场！嗯……离这里有点远，打车去吧！”朱砂俏皮地眨眨眼，“这样就不用挤地铁了！”
魏青冥笑着给了朱砂一拳，感谢朱砂顺着他的话，没有再提魏储靖的事。
魏青冥终于知道为什么魏储靖能那么快重新开始生活了。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天他看到了阮子钰，他想要再见到阮子钰罢了。魏青冥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握起拳头，努力挤出了笑容：“……储靖，这些都是迷信。”
“可我觉得是真的，他真的在。”魏储靖的眼底燃着不太正常的兴奋光芒，“为了再见他一次，我要好好活着。只要我每天都忏悔的话，他是不是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不，他不需要原谅我，只要他愿意让我再见他一面就好。”
如果是以前，魏青冥大可打魏储靖一拳，告诉他你疯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鬼魂。然而现在，他只能逃也似的快步离开魏储靖的公寓。
朱砂用手指玩着杯子，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储靖哥，你不准备直播了吗？我看你好久没播了。”
“要播了。”魏储靖笑了一下，“再不播就要被解约了。当然这几个月我已经被罚了不少钱了。”
愿意把工作捡起来是好事。魏青冥看着魏储靖的脸，觉得如果能让弟弟振作起来的话，就算是地铁上的恶行也并非不能忍受。三人又轻松了聊了一会儿，魏青冥看了看时间：“那我跟小砂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哥！”刚踏出地铁站，魏青冥便听到熟悉的黏人声音。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那只大型犬就扑到他身上，把他抱了个满怀，“我等你好久了！……哥？”
魏青冥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垂着眼睛，好像在发呆，神色看上去分外疲倦，抱着他的朱砂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轻轻颤抖。朱砂皱着眉头，还是稍微松了些力道：“哥，你怎么了？”
“……没事。”魏青冥回过神来。他站直身体，不动声色地挣开了朱砂的怀抱，“我就是坐地铁有点累了，没想到人那么多。”
魏储靖轻笑一声，没有反驳朱砂有些疯狂的想法——因为他也是个疯子：“你不要告诉我哥，他听了会……”
“什么不能告诉我？”魏青冥这时却端着茶水走了出来。他把三杯茶放在两人面前，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小心烫。”
两位弟弟对视了一眼，乖巧地点点头。
魏储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能。我哥那么辛苦，我死了太不负责任了。而且……”魏储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苦涩，“我不知道他……他愿不愿意我去找他。”
“这样啊。”朱砂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点不明显的嘲讽，“也是，你死了的话青冥哥会很难过的。谁知道你那位在想什么。”
“我追求了他一年，关了他两年，但我还是觉得我不太了解他。”魏储靖垂下头捂住脸，低低笑了两声，“是啊，他最后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我都说要放他走，他还是自杀了。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没有家人，他只有画跟我，我说了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的，放了他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死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魏储靖摇了摇头，“我给你们倒杯水吧。”
“你坐着吧，招呼着小砂。”魏青冥叹了口气，“还是魂不守舍的……我去泡茶。”
正值中午，魏青冥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按了门铃。让他意外的是，来开门的居然是魏储靖本人。比起上一次见，魏储靖的脸色看上去好一些了，虽然比起以前还是憔悴消瘦了许多，但至少胡子刮干净了，人收拾得还算清爽。
魏青冥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来看看你。齐叔呢？”
“齐叔一直没放假，这个周末我就做主让他回去了。别这个表情啊哥，外卖我还是会点的，吃了午饭了。”魏储靖有点无奈地勾勾嘴角。他把视线转向站在魏青冥身后的朱砂，“小砂也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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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魏青冥混乱的思维被朱砂清脆的声音打断。朱砂轻轻牵住魏青冥的衣角，明明长得高大，笑容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晃着手撒娇，“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你。”
“……抱歉。”魏青冥总算冷静了一些。瞧见朱砂写了点担心的眼眸，魏青冥想了想，“小砂，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出去玩吗？想去哪儿？”
“真的吗？！”朱砂闻言，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去哪儿都行吗！”
魏储靖“嗯”了一声，起身一路把魏青冥跟朱砂送到玄关。他望着魏青冥穿鞋，兀然开了口：“哥，你相信人拥有灵魂吗？”
魏青冥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他想到了阮子钰脖子上的血痕，想到了半浮在空中的阮子钰轻蔑的笑，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经历。他抬起头望向魏储靖：“……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子钰哥的灵魂就在我们身边。”魏储靖笑了。他笑得很是温柔，眼底却写着让人看不透的疯狂，“我上次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我相信我还能再看到的，所以我必须好好的。”
他当然是累的。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地铁站的卫生间里。他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内裤保持着正常的干燥，外裤也系得好好的，那些灌进他身体里的羞耻液体都消失不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卫生间的门，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除了面色憔悴之外没有任何异样，走进地铁站也没有任何人对他投去目光，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行人罢了。
可他早就明白了，那些不可能只是他的臆想。他不知道阮子钰是怎么做到的，不知道他在画廊里面的那番话是否触怒了阮子钰他才要这么诅咒他。只是他现在处于被动，阮子钰不愿跟他对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解开那个淫乱的诅咒，只能一次次硬生生受下来，渐渐熟悉这般身体不受控的……快感。
朱砂观察着他的表情，到底没有再凑上去。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便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出来一般笑嘻嘻地说道：“就是啊，下次青冥哥要看好时间段再坐地铁，堵车都比在地铁上找不到座位人挤人好嘛。走吧青冥哥，咱们去储靖哥那里吧，我好久没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