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湫几乎溺毙在沈映棠的温柔里,他心中爱意绵绵,几乎忍不住想开口对他一诉衷肠,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抬手,接过自己的那杯酒,同沈映棠手臂交缠,饮下了那一杯象征着夫妻结合的合卺酒。
在沈映棠出门之前,他握着宋湫的手温声劝解道:“湫儿,若是乏了,就脱了衣服睡一觉,等我回来。”
说到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沈映棠故意用手指在宋湫的掌心里轻轻地勾了一下,在旁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沈映棠对着宋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似乎是在提醒着那天在花园里赏花时他所说过的话。
最后赞礼唱道:“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繁缛的拜堂仪式完毕后,由两个小儇捧着龙凤花烛在前导行,新郎沈映棠由下人推着轮椅,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
入洞房后,沈映棠和宋湫按照男左女右的习俗坐在床沿,称“坐床”,由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宋湫的头部,而后挑去“盖头篷”,意示“称心如意”,谓“请方巾”。
沈映棠的舅公坐在堂上,为主香公公。赞礼者陪同着立在堂前,随着他的一声唱喝:“行庙见礼,奏乐——”
拖长的余音未落,喜庆的乐声骤然响起,盘旋在人声鼎沸的礼堂里。
主香者同新人皆随着赞礼的唱喏声而动作。沈映棠腿脚不便,便没有起身随着唱喏声面朝着主位跪下去,只是宋湫恭恭敬敬地弯了身子,动作一丝不苟地跪了下去。
三箭定乾坤,意在天长地久,地久天长。
射罢,沈映棠将弓箭折断,扔到门旁,由下人捡了投入火里烧掉。
停轿后,卸下轿门,由一名五六岁的出轿小娘迎新娘出轿,用手微拉宋湫的衣袖三下,新娘这才出轿。
逐渐的,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意涌上来。
宋湫记挂着沈映棠的话,虽是有些羞恼于他的孟浪之词,却也并非不情愿。他幻想着,等待着沈映棠亲手剥下他的嫁衣,两个人交颈缠绵,水乳交融,身心俱融为一体。
宋湫合着嫁衣,沉沉地睡去了。
在抬轿前往新郎家的途中,轿夫们故意地颠了一下轿子,意为挡煞。宋湫早有准备,稳住身形坐好,身体岿然不动。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喧闹非凡,沿途的镇民都出来看热闹,随行在队伍后面一路跟到了沈宅大门前。
花轿停在沈宅门口,花轿亮相,算是向沈家周围的邻里昭示这户人家正在办喜事。随后花轿进门,沈家奏乐放礼炮迎轿。
——待成亲那天,就把你操死在床上。
宋湫不由得脸色骤红,嗔怪地瞪了沈映棠一眼,佯装生怒地抽回手,别过脸不去看沈映棠。沈映棠漫不经心地笑,唇角挽起一个志得意满的弧度。稍作休整之后,沈映棠简单地换洗一番,就让下人推着他出去款待堂厅中的宾客了,宋湫则是穿着嫁衣独自坐在婚房中等待着。
霎时之间,熙熙攘攘的人流都随着沈映棠一同退出去了,婚房里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恍惚之间,宋湫听到一点模糊不清的宾客谈笑声。
随后,下人捧着红布盖着的秤杆送上来,沈映棠掀开红布,拿起秤杆挑起宋湫头顶的红盖头。
宋湫一抬眼,撞进一双微微含笑的墨色眼瞳里。沈映棠见了自己娇美的妻,安静而温驯的,由他掀开了盖头,他低头望着他,不多时,宋湫白皙的脸上飞上红霞。
“湫儿。”沈映棠的声音低沉,仿佛含着无限的温柔,他提醒自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妻子,“该喝合卺酒了。”
赞礼扬声唱喝道:“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又接着赞唱道:“升,平身,复位!跪,皆跪!——”
接唱道:“升,拜!升,拜!升,拜!——”
新娘的下轿是有规矩的,脚不能沾地,需要在地面上铺上红毯,由新郎背着新娘进屋。不过因为沈映棠腿脚不便,便免去了这道礼仪,由喜娘扶着宋湫下轿进门。
宋湫出轿门后,先跨过了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寓平平安安意,步上红毡后,再跨过一只燃烧正旺的火盆,寓意日子红红火火,末了,宋湫由喜娘相扶着,站在喜堂的右侧位置。
接下来则是拜堂。
早已等候多时的沈映棠坐在轮椅上,一身做工精美的纁色喜服,苍白的脸也被这漫天的绚丽红色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喜色。他长相本来就极为俊美,高鼻深目,凌厉冷傲,似一把锋利的刀,只是时常阴沉着脸,一副沉郁的模样,叫人看了不免心生畏惧,不敢接近。
沈映棠见花轿落稳了,便让随侍的下人把弓箭拿过来。他伸手接过下人呈上来的弓箭,挽弓搭箭的动作流畅而优美,朝着轿门射出三支无镞箭,分别射天煞、地煞以及轿煞。
第一支箭向天射去,意为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第二支箭向地射去,意为地配以双,新人百年好合;第三支箭向着花轿射去,意为驱除新娘一路上沾染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