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永远的陪伴着殿下了。
可惜，付年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眸无力的合上，无意识的轻声呢喃：“回去……回去……”
回去！？回去哪里！？
常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又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掌，一瞬间心痛的不能呼吸。
他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救殿下？
或许像上次那样，让殿下吸自己的血呢？
怎么会……
常春满脸惊恐的抬手，摸上那两颗尖牙，那种吸食血液的快感他还记得，恍若置身于天堂，如果他吸的不是太子殿下的血的话。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付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有受伤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我们回去吧。”
温柔的声音听得付年几欲落泪，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此刻他的感情不由自己控制。
瞳孔中的血色褪去，口中尖牙消失，就连尖利的指甲也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付年从一个妖异的吸血鬼变为了普通的太子殿下。
若是自己一直不醒来，那他是要放干自己的血吗？
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样，刺痛的感觉让付年不知所措，看着付安脸上的笑容他既生气又难过，想要狠狠的骂他一顿，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是满脸怒容的让常春找来了纱布药粉，亲手为付安包扎伤口。
付年一言不发，付安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的面容，常春识趣的躲到了角落没有打扰他们。
“嗯……”他嘤咛一声，血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看清眼前人时带着十足的疑惑，“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你总算醒了！”付安大喜，扯动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担心死我了。”
付年懵懂的看着他，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意外，等到看到他流血的手腕时才神情恍惚。
指尖的血液被舔净，更多的血液又落了下来，付年兴奋的张开嘴，就有血液掉进了他的嘴里，暖流从口腔到喉咙，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流向四肢，冰冷的身躯终于有了温度。
飞雪慢慢变少，最后消失在空气中，这场血雨不知会下多久，付年满足的喟叹一声，暖洋洋的身体十分充盈。
手腕上的伤口没过多久就开始凝固，血液流得不再畅通，付安想也没想的用剪刀再划了一下，伤口变得更深，鲜红的血液也再次流了出来，被一点点的喂向付年的嘴里。
突然，有什么比飞雪更快的东西落下，付年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眼前闪过某种颜色，然后脸上就有了温热的感觉。
“啪嗒”一声，似乎是一滴雨。可雨会有温度吗？能够驱散他的寒冷吗？
付年疑惑的伸手摸脸，触感濡湿又温热，等到他的手移到眼前，他终于看清了指尖沾染的东西。
是谁？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的熟悉……到底是谁……
付年睁开了眼眸，入目所及冰天雪地，空中飘着飞雪，而他赤裸着身体坐在雪地中。
这是哪里？
付年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体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寒冷，整个人处于失控的边缘。
他有预感，再不离开这里的话他就要控制不住了。等到再次醒来，他一定会后悔的。
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瞬间就变得鲜血淋漓，付年却只感觉到了微微的痛意。理智拉扯回来了一分，他踉跄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冷……好冷……
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凄厉的叫喊声……
门外侍从纷纷应答，付安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付年的脸，转而看向常春，之前他一心想着付年还没注意，此刻才发现常春竟然也是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的眼睛为何会变成这样？你说阿年有生命危险，那我该怎么救他？”付安逼视着常春，无形的威压让一切谎言无所遁形。
“你说什么？”付安怒不可遏，推开常春上前，嘴里道，“阿年到底怎么了！”
“陛下，殿下他……”常春还没解释完，就见付安愣愣的站在床前，“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付年安静的躺在床上，犹如一尊白玉摆件。他的脸色苍白至极，不似以前那样带着病气，而是苍白到透明的感觉，妖异非常。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最艳丽的宝石，镶嵌在其中，此时的付年像极了一件艺术品。
属于太子殿下的鲜血被舌头卷入口中，鲜美的味道在口腔中绽开，让人为之沉迷，想要更多……
常春双眸轻颤，忍住口中发热的尖牙想要狠狠刺入的欲望，轻缓的一下一下舔着，直到那手掌中的血液消失殆尽，只留下他舔过的痕迹，他仍然没有放开。
两人独处的时间没有多久，很快，被侍从告知付年有生命危险的付安赶了过来。
想到这，常春突然就找到了目标。将付年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床榻上，他随手拿起自己的衣裳披在身上冲出门去。
尽管有衣裳盖住了裸露的皮肤，日光却还是毫不留情的照射在了身上，仿佛被灼烧的疼痛让常春脸色骤变。他强忍着痛楚走出院子，被付年吩咐远离的侍从们三三两两的在不远处闲谈。
常春低垂着头，将盖在身上的衣裳往下拉，遮住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招手示意一个侍从，等到后者过来后吩咐道：“太子殿下有生命危险，十万火急，快去禀报陛下。”
常春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惨白的脸，意味着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死亡。
他不想，不想再看到这些画面……
付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忍耐着本能将手中的人推远。
常春心急如焚，付年不肯吸他的血，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血还有用，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贸然让付年出去，若是被宫中其他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就糟了。
心念急转，常春的脑中出现了一个人，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处理现在的事的话，那一定只能是这天下之主。
极其宠爱付年的陛下付安。
所谓病急乱投医，虽然常春隐隐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但在想不到别的办法的时候，他能用的也只有自己这条命了，更别说殿下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
丝毫没有犹豫的将自己的脖颈凑到付年眼前，常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现在已然变成了一个怪物，就算活下来了以后也不能再伺候殿下了。
与其逐渐被太子殿下遗忘，还不如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让他永远都能记得自己。
容不得常春想太多，想要离开的付年走的踉踉跄跄，让人怀疑他是否能走出这个门。
常春立马起身上前扶住了付年：“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付年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常春，他的双眸红得似要滴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掌心的伤口越来越深，却流不出多少血液。
他扶着付安从床上坐起，向门口走去。常春不知何时到了门口，血红色的眼睛看向他，口中道：“恭送太子殿下。”
他眼睛里有悲伤的情绪，付年不去想是因为什么，他动了动唇，道：“你好好休息，我……我会再来看你。”
没等他走几步，床榻上吸足血液的常春终于清醒了过来。
望着吸血鬼模样的付年，他的记忆接踵而至。
就在不久之前，他吸了太子殿下的血……
包扎时，付年心里想了很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已经很明显了，那付安一定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若是付安问起他该怎么说呢？
他心里忐忑不安，可是直到包扎完成，付安都没有问起过这件事，付年越发的觉得焦躁。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付年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付安的眼睛。
为什么会有血？他现在……
口腔里还残留着血腥气，鲜美的味道还留在记忆里，毫无疑问的，他刚才喝了血。
身体的寒冷全部消失殆尽，付年迅速的坐起身，对着付安怒道：“皇兄，你怎么能这样做？”
“陛下，你没事吧。”站在一旁的常春将一切看得非常清楚，血液流失的感觉他不是没有体验过，看付安现在脸色苍白的样子，实在是担心他还能不能继续下去，要是殿下醒了陛下又出事了，那就真的糟糕了。
“没事。”付安咬牙硬挺，实际上他已经感觉到眩晕了，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被一种恐惧感笼罩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陷入黑暗，并且永远不会再醒来。
苍白的嘴唇被血浸染，逐渐变得红润，付年被动的喝下付安的血液，无神的眼眸有了焦距，意识也缓慢清醒过来。
红色的……液体……
这似乎是……血……
付年睁大眼睛，迫不及待的将手指送入口中。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在叫嚣着想要血液，想要摆脱此刻寒冷的境地。
他站起身茫然的向前走着，厚厚的雪地被他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飞雪落在身上，身体忍不住颤抖，双臂环抱，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可持续落下的飞雪将这一点温度打散。身体冷得有些麻木，却不敢停下来，付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只是机械的行走着。
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付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真的累了。蹒跚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片片飞雪向下飘落，似要跌入他的眼眸。他定定的看着，看那雪花越来越近，然后鼻尖一凉，雪花化作了水雾。
越来越多的雪花落在了脸上，轻柔的触碰后流下淡淡的痕迹，付年静静的站在原地，享受着最后的乐趣。
“付年……付年……”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事关付年，常春自然言无不尽，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付年醒过来。是以，常春只能长话短说：“太子殿下需要吸食血液，若是再不快点，怕是来不及了。”
闻言，付安在室内环顾一圈，像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洞悉他想法的常春不等他开口，拿来了一把剪刀。
付安伸手接过，又快又狠的在手腕上划了一下，鲜血立刻涌出，他眼疾手快的将手腕送到付年嘴边，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染红了付年苍白的嘴唇。
付安的视线不可自控的留在了那双眼睛上，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颜色，炫目却又刺痛人的眼球，鼻尖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阿年他……”付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血红色的眼睛，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理智回笼，付安立刻对着门外大声道：“没有朕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付安进门时身体还带着风，他似乎是跑过来的，额头上有汗，气息不稳的道：“阿年他怎么了？御医呢！？还不滚过来！”
他心急如焚跑在了前面，年迈的御医们在后面跟得苦不堪言，此时还没到达。
“陛下不可！”常春跪在地上着急道，“太子殿下此时不可面见御医！”
一听到事情有关太子，侍从二话不说立刻跑着去了紫薇宫。
常春忍耐着剧痛回到房内，躺在床上的付年一动不动，血红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常春的视线在他身上一一划过，待看到鲜血淋漓的掌心时瞳孔紧缩，疼惜的执起那只手，细细看过之后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上去。
那裸露在外的脖颈还在诱惑着他，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像是猛虎盯住猎物般下一秒就会扑上去，然而手上却做了相反的动作，把常春推的越来越远。
或许是因为吸到了付年的血，身体和灵魂都觉得满足，常春没有挣扎，顺着付年的动作被推倒在了床上。
他的眼睛依旧是血红色，但欲望已经消退，不再如先前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