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陈思虞往家走，然后在小区门口，捡到了个惊喜。
“……哟～”
男人隔壁压在车窗上，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加油哦，我等着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呢，英语也不用145，135就够了……有不懂可以来问我，除了语文我都还行。”
然后梁以斯又被那句“135就够了”的“就”拉回到了现实，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陈思虞身上中考全市第一和班级第一的光环，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了。
……怎么办，他真的好厉害啊。是不是我英语考不到135就没办法和他做朋友没法互相快乐了啊……呜呜……这年头互相快乐的要求真的好高啊……但我真的考不到这么高啊（痛哭流涕）
……这也太夸张了。
陈思虞失笑，抬手扯扯他的脸，故意靠近压低声音问：
“那……是更喜欢我的试卷还是更喜欢我的鸡巴？”
“咳，我给你倒个饮料吧。”
他顺手摸过桌子上的那瓶被陈思虞拿出来的花花绿绿的那瓶，给陈思虞倒了大半杯。
“我以为这是酒？”
楚弼只应了一声。
……这么好说话？
陈思虞把盛在碟子里的饺子端上桌的时候特地看了眼楚弼的表情。
“你给我打过电话吗？我这两天回来都挺迟的，上床就睡了，没看来电记录。”
这是实话。
手机正常会有来电未接提示，但陈思虞用的是他妈用剩下的小灵通，早年为了那些小福利办了不知道多少的卡刷了一堆单，手机号泄露给不知多少公司了，陈思虞之前一段时间里日常收到推销电话，他干脆就把未接来电那个小红点给关了。
于是他调好蘸料就趴在桌子前面看陈思虞在厨房忙活。
楚弼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种此前三十多年都是活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陈思虞已经开始用漏勺捞饺子了。
陈思虞叹了口气，把扎好的垃圾丢门口，又回来开始翻冰箱。
米面都没了，估计是人家走的时候带走了，楚弼自己也想不起来去买这些，他的助理倒是能想起来，但他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只通知了一圈的狐朋狗友，也没跟他助理说，所以现在陈思虞打开冰箱，就只能看见上层空荡荡的，除了两瓶花花绿绿的酒什么都没有。
其中有一瓶已经开封了，剩一半，陈思虞干脆把它拿出来了。
两家对门，房型是一模一样的。
陈思虞领着他一路到了浴室，告诉了他热水器的开关位置，帮他放好了浴缸的热水，完了还顺便还把桌子上的垃圾收了。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想起来问了一句。
……陈思虞突然就有了种在路上随手喂了只流浪狗，然后被流浪狗围着蹭转圈圈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和楚弼的初遇，觉得这个比喻太形象了。
陈思虞一进楚弼家门就开始皱眉。
……怎么会有成年人混成这样。
明明他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还是穿着一身高定——虽然被酒味熏的皱巴巴的——开着豪车，打个电话助理就得火速赶到的。
所以这人放着好好的大少爷的身份不做跑出来又买了个房子几个意思？？
“哥……试卷借我订正一下行吗……”
梁以斯的声音有点虚弱。
“啊……行。”
“那个啥，我今早上才搬过来，那个，热水器在哪啊？”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尴尬又可怜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心疼，充其量只有搞笑。
陈思虞觉得他就是在找一个把他拉进他家的借口，他皱起眉抽了抽手。
他有点不确定地想，难不成楚弼特地买个房是为了他？——不必吧？房子哪是说买就能买的，即便这个钱对于楚弼来说九牛一毛，好歹也是一笔正儿八经的支出，他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他花费这样一笔钱。
所以他是真的需要在这附近买个房子？——但这小区其实已经又老又旧很多年了，除了市一中在这附近、但进市一中也不是考着学区房的，成绩不好他们照样不要，楚弼过来能干嘛？
陈思虞见多了一毛不拔的成年人，陡然间看见了一个花钱跟小孩一样想买就买了反而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楚弼进来没有按楼层，如果他不是想跟着陈思虞进家门，那就是他买了他家对门。
“对啊～你说这不是巧了嘛～”
陈思虞一个字都不信。
……算了算了，他根本没必要装不认识他的吧，反正上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吧。
“楚弼先生，”
他开口，“我记得您似乎不是住这里的吧？”
他干脆无视了楚弼，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家走。
楚弼也不生气，就慢悠悠地用乌龟爬的速度开车跟着陈思虞。
身后的车灯一直在，陈思虞几乎有些恼火的越走越快，往日黑黢黢的路被身后车子的灯照的明亮宽敞，地上每个坑都明明白白，连没了井盖的下水道都被照亮了。
陈思虞和梁以斯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六点了，于是干脆就直接回教室了。
教室里的同学到的差不多了，很吵闹的说着什么，陈思虞到座位上发现，是昨天考的周练改完了，英语和政史地生都发下来了。
好家伙 这是除了语文其他的昨天考的全改完了啊。估计今天他们做了一天的周练，那些老师也是改了一天卷子。
陈思虞退后了一步。
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还是一脸没刮干净胡渣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恕他直言，现在这个场景跟他被铐着被面前这人骑了一晚上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梁以斯坐在位子上满脸的阿巴阿巴，觉得世上只有自己是个傻蛋。
大概是考虑到今天好歹是周日，晚自习的作业并不多，基本上就只有订正周练这一项。
叶敏直到晚自习开始了还没回来，陈思虞看了他空荡荡的座位好几眼，想着如果他明天还不来就去他家看看好了。
然后梁以斯就露出了“怎么可以把145分的试卷和鸡巴放在一起！你在侮辱145还是在侮辱鸡巴？！”的惊诧又愤怒的神色。
陈思虞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坏了。
他拍拍梁以斯的肩膀，鼓励：
陈思虞接过那杯澄澈的“饮料”。
楚弼满脸坦然，“那我下次给你打不接也要给我回啊，不然我第二天就去你家门口蹲点守你。”
……行。这回正常多了。
陈思虞在学校吃过晚饭了，他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干脆就看着楚弼狼吞虎咽地吃，然后吃着吃着，楚弼有点不自在。
他是真的不知道楚弼给他打过电话。
但这个说法对一般人来说大概很像敷衍，他已经做好被楚弼追问的准备了。
“……噢。”
陈思虞顺手把试卷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梁以斯接过试卷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怎么了……？”
“就，第一次见到145分的英语试卷……心情……有点激动……”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楚弼突然问。
陈思虞盛饺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继续。
……还好，下层有包速冻水饺。
陈思虞边烧水下饺子边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大晚上放学回来不回家跑到隔壁来给一个总共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做饭？
楚弼想帮忙，陈思虞想了一下，让他去调蘸料了。只是把醋酱油香油倒在一起拌拌的事情楚弼还是会的。
“晚饭吃了吗？”
“咳、还……没。”
楚弼眼巴巴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楚弼是给了搬走那家多少钱，大部分的像是沙发、桌子、灶台和锅一类的家具都还在，但是灶台上碗乱七八糟，有的干净的有的不干净，桌子上还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的泡面和火腿肠的包装袋，汤水还滴了不少在桌面上。
陈思虞算是知道他衣服上的油点是怎么溅上去的了，八成就是因为眼前这桶卤香牛肉面。
这时候得感谢他妈，秦秀妍虽然每天没啥功夫管孩子，但家里日常收拾的还算整齐。
“……带我进去吧，我告诉你怎么开热水器。”
陈思虞这么说。
然后楚弼的表情就欢乐了起来，“好嘞！”，就利索地掏钥匙去开门了。
第一下没抽动，但楚弼的神色突然沮丧起来，大概就是流浪狗去蹭路人想要点吃的然后被避开了那种感觉吧。
于是第二下陈思虞微微用力就把手抽回来了。
陈思虞看着楚弼眼底的青黑和散乱的头发还有一副被抛弃的难过的样子，以及衬衫上不知道怎么溅上去的油点，心里原本的不耐烦就变成了无奈。
电梯很快到了。
陈思虞懒得考虑身后楚弼什么情况了，他准备快点回家洗洗睡了。
但他没走到家门，被拉住了手。
他家对门住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俩带一小孩，上次见面还在说他家孩子马上上初中了，这附近是市一中附属初中部的学区内，准备去那里来着。
……这才多久没见就卖房了？孩子初中的学区不要了？
陈思虞有点无语，同时又有点惊诧。
“噢，那是之前。我前两天在物色新房子，正巧这边有人卖房，我觉得不错，就买了住过来了。”
楚弼声音轻快，带着股吊儿郎当的气味。
“哦？这么巧，卖房的还是我家对门的领居？”
车一路跟着陈思虞到他家在的单元楼底。
陈思虞进去等电梯，楚弼就去停车，等陈思虞按下来的电梯到了，楚弼也正好停完车进去，刚好赶上电梯，手插口袋慢悠悠地跟着陈思虞进了电梯。
陈思虞努力无视了楚弼一路，最后在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感受着楚弼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他感慨了一下一中老师的改卷速度。
陈思虞翻了一下自己的卷子，扣的分基本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历史和生物纯背诵的满分，政治和地理的大题扣了几分，英语的完形填空和作文扣了几分，剩下的选择题基本全对。
他准备把卷子叠叠收起来把前两天新发的练习找出来晚上做了……然后就被梁以斯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