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朋友圈啥也没加载出来,只有一道横杠。
穆芳生隐约意识到此人可能再次被拉黑。
但李展诚没反应过来,回对话框打了一行字:“你朋友圈设置成三天可见了吗?”
穆芳生忍了又忍,没忍住:“我以前就说过,你这些破梗只有秦晚能懂!”
“其实吧,我以为你会一直找她等她呢,”李展诚推过来一个肉夹馍,“不说拴死在那女孩身上,至少也得是抓住她之后你才会考虑找对象什么的——所以今天这个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穆芳生咬了一口肉夹馍,咽下去,平静地抬头:“他就是那个女孩。学女孩说话。糊弄我。”
但偏偏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惊叹号。
他瞄了眼大大方方站一边的李展诚,清了清嗓子,把手机还回去:“走吧,吃凉皮。”
李展诚这种富二代中的富二代,上学时候动不动请全班吃饭,可以说每次得罪人都是因为太“豪”。
一点点往下滑,这人被拉黑前发的语音:“party boy之道兄弟为你撑腰,你在爱情跌倒回家让你撒娇——”
一样的跑调,一样的脱线。
再往下滑,底下那句因为是拉黑后发的,所以对话框旁是个红色的惊叹号。
苏卓的视线落低到秦悦枕边,一枚被白金细链串住的人骨项链安然睡在床单上。
那节人骨,便是这副骨架上缺少的半截无名指。
秦悦只有在使用毒品时才会把它摘下来,第二天早上再将它重新戴上。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有一次他在车后座上换衣服,露出了胸口的手术疤痕,是二三岁时候鸡胸做矫正手术留下的痕迹,秦悦问,他便说了实话。
从那之后,秦悦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了。
房间里有木制家具散发的古朴幽香。
秦悦念旧,搬到哪儿,都会带着一大堆不值钱且占地方的家具。
乍一看这屋子,几乎和秦悦在丰沙里、缅甸的两处房产布置得一模一样。
水城的月亮罕有圆成这样的时候,而在空旷的郊区看它,震撼感更甚,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个圆圆的月亮。
凌晨两点,郊区某独栋别墅二层卧室。
紧闭的门前,保镖横起手臂拦住苏卓,三角眼吊高,两边唇角撇下:“你来干什么。”
李展诚不说话,穆芳生便推开车门,去后备箱里拿衣服。
拉开行李箱,找到一件灰色防晒服,穿上之后拉锁一直拉到了头。
他转过身,迎面遇上跟来的李展诚,对方没生气,还是高高兴兴的:“你看不看我手机?”
点击发送——果然又收获了一枚红色惊叹号!
入夜。
满月如盘,周围还缀着耀眼如钻的无数繁星。
“……”
“你可太惨太惨太惨了”这句话李展诚虽然没说出来,却明晃晃写脸上了。
他干巴巴笑笑,再次掏出手机,大概试图缓解气氛:“我最近相亲了一个美女,特好看,给你看照片。”手机凑到穆芳生旁边,李展诚点开微信好友的朋友圈,“是不是好看……”
所以当穆芳生真被这人领进一家拢共俩张桌的凉皮铺子时,真心挺诧异。
吃到一半,李展诚又主动提起刚才那事,穆芳生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我真没感觉出来。上学时跟你说话你不乐意搭理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鄙视链,富二代看不上我们这些官二代。以前一个眼神不对,我就觉着别人讨厌我了,慢慢的,总觉着谁都讨厌我。其实,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应该、应该会挺高兴。”
李展诚用一次性筷子点了点他:“不要矫情了,那阵儿你只要有空就跟你那神秘女友打电话,我能有什么表示,再说了,对你那点喜欢程度,也就洒洒水,大概就是别人问我大海在哪里,我想了三分钟,说可能是在穆芳生的方向。”
绿色对话框里写着:“别丧,多大点事,我跟说别的你乐一乐——穆芳生,我喜欢你很久了!”
振聋发聩的,喊得滋啦滋啦响。
按李展诚的性格,这句话无论以怎样的形式从他嘴里出来,穆芳生都不会当真。
苏卓屏住呼吸,拿起那串项链。
人骨两侧末端镶嵌在铂金槽里,他从衣服口袋掏出一支极其精细的镊子,又拈出比米粒尖端还小的、专门用于追踪蜜蜂的定位器,瞥了秦悦一眼,确认这人睡得毫无知觉,动镊子掰开铂金边缘,将追踪器放进去,再将铂金边掰回原样。
再三确认项链看不出异样,小心翼翼地放它回到秦悦枕边,苏卓转身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人体骨架立在那儿,过堂风一吹,轻巧的手骨微微摆动,更显阴森。
他知道这是谁的骨架,缇莎和他说过。
这个人叫段厝。
“奇了怪了,这么个二五眼。”
门外保镖不屑的嘟囔声通过门板传入卧室。
苏卓听得出保镖话外的含义:“这么个二五眼,怎么就混成了秦悦眼前的红人。”
苏卓不嫌弃他态度不好,笑呵呵举起手里的文件:“老板说看不惯看手机屏幕,让我抄的这周交易明细。”
秦悦多疑,身边的保镖当值一周就换下去,再轮回来几乎要一年以后,可以说,几乎没人了解秦悦的作息时间。
苏卓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也只敢确定一件事他摸清楚了——秦悦睡前吸食lsd类毒品,散劲儿时大喊大叫,但到了后半夜,就睡得格外沉,死了一样。
穆芳生抿了抿嘴唇:“看你手机上的长腿美女?”
“看嘛。”
他不知道这人磨叽什么,想早点结束对话,于是接过李展诚的手机,发现屏幕上是八年前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