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宇别过头想了想,说:
“那你自己出去吧,我做完自己去9号房。”
“老师,外面也吓人,走廊上有很多脏东西,到处爬来爬去的……”郑柯呜呜地哀求着张宏宇,张宏宇便心软了,可是花了这么多钱玩一个密室,就这么退出实在是太浪费了。他才要想一个两全法出来,郑柯却忽然又凑过来道:
阮科青在黑暗的角落静静地观望,郑柯和张宏宇只拿一根射程有限的手电筒来回地扫,显然没有发现阮科青已经等在房间里了。
“啊!”郑柯像是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只断手,像只慌张的小兔子似的惊叫起来,直往张宏宇怀里拱。他这一下,把房里的三个人都吓得不轻,阮科青勉强没发出声来,他要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老师,我们不做了……我们出去吧。”郑柯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真是被吓哭了,“这里真的好黑啊……老师,陪我出去吧……”
与此同时,郑柯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工作人员的声音:
“郑先生和张先生没有走错吧?我们刚刚发现6号房的牌子掉下变成9号了,刚刚才叫人换了新的,你们现在是在6号房完成支线任务没错吗?”
“对的,我们是在6号房。”郑柯很快回复。
npc像是听到,乖乖地把手缩了回去,阮科青大汗淋漓地从桌底往出爬,刚钻出来,房顶上“啪”地一声,掉下来一颗男人的头颅,然后是被肢解的残破肢体,噼里啪啦地往阮科青身上砸个没完。
其实都是假的软塑料模特,涂了假血,看着跟真的尸体一样。阮科青只略被吓了那么一下,随后就镇定下来,拿着蜡烛放到供桌,那桌上登时亮堂起来,神像在机关的操纵下慢慢融化,房间里四处飘荡着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而阮科青则安静地坐在供桌前,百无聊赖地等着神像融化。神像背后的画叫他看得心里一震,那是一对缠绵的爱侣,按照剧情应该是鬼新娘和三少爷两个人,可是中间却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后墙壁,或许暗指两人阴阳相隔。
阮科青看着那幅画,忽然间想了许多。有那么一瞬,他有种想要把画粘好的冲动,但是很快,他绝望地发现就算是粘好,那道撕裂的缝隙却永远都在。
“科青!”仿若一记闷棍狠狠打在后脑勺,张宏宇惊慌失措地丢下角落里还细细回味唇边吻的郑柯,失魂落魄地朝着阮科青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宏宇咬牙道:“这儿有监控……会被看见……”
“角落里拍不到。”郑柯擦着湿润的眼睛,嘀嘀咕咕地,“真的,就亲我一下,我们就去9号房找叔叔。”
张宏宇动摇了,狠了狠心,牵着郑柯的手来到与阮科青所在的角落相对的另一隅。
“请、樵夫、去、1号房,完成、任务,然后,去9号房,接应家仆,和鬼新娘。”
阮科青二话不说,扛了斧子在肩上,按照广播里的指示,走进了1号房。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最后一丝手电筒的光亮吃力地从门缝中挤出,阮科青很快便身陷于令人难以呼吸的黑暗中。
“老师,你亲我一下嘛,亲我一下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郑柯!”张宏宇一把将他推开,压低声音,“你、你说什么呢!”
“又不是没做过,为什么不可以?”郑柯耍无赖,跺脚喊道,“那天一起吃烧烤喝酒的时候,你还亲了我来着。现在我都被吓哭了,你也不知道心疼我安慰我!”
张宏宇也愣住了,他只得先劝他:
“我们很快就做完了,然后去9号房找科青,没事的,很快就……”
“老师,不要。”郑柯真的哭了,他紧紧攥着张宏宇的手,“我真的害怕,我们退出吧,也别去9号房了……太可怕了……”
阮科青愣住了,原来他进的不是9号房,而是6号房的房牌掉下来颠倒,他看成了9号。
门在张宏宇身后轻轻合上。
“老师,我怕黑。”郑柯小声地抱怨着,往张宏宇肩上靠了靠,张宏宇便捏紧了他的手,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没事,有我呢。”
神像很快融为一滩蜡泪,房间音响里的鬼哭声戛然而止,阮科青关了蜡烛底部的按键,1号房的大门自动开启,他走出房间,听到其他屋子里传来小猫他们各自兴奋又害怕的尖叫,看来他们都在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阮科青一时间有些懵,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跟一群叫他叔叔的年轻人瞎胡闹。一切都源于郑柯,源于张宏宇,源于他自己艰难维系的摇摇欲坠的感情,好像他一直被挂在那天的岩壁上爬不下来一样。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这一天尽快结束,等候明天的到来,于是他疾步走到了9号房前,推门而入。
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阮科青便找了个舒服的角落靠着,他有些累了,闭上眼想要睡一会儿,但是几分钟后,他听到门外郑柯和张宏宇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繁乱的步伐,借着开门后熹微的光,他看到头戴凤冠的鬼新娘拽着长长的衣裙,牵着家仆的手走了进来。
阮科青借着郑柯手里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看到张宏宇慢慢凑近郑柯漂亮的脸,然后将嘴唇贴了上去。
郑柯猛地掰过张宏宇的脸,深深地接住他的吻。
“别!别伸舌头!”张宏宇一急,一下别过头粗喘,6号房的房门忽然被拉开了,阮科青已从黑暗的角落走到门口,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冷漠又凄凉地注视着在密室偷情的两个人,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他凭着先前的记忆慢慢在黑暗中摸索,任务卡上写他需要在面前的桌上找到一只蜡烛,点亮后放于供桌,等供奉的神像慢慢融化后把蜡烛吹了,然后门会自动打开,他走出去到9号房等待鬼新娘和家仆。很无聊的任务,没什么道理可言,只不过是中间会夹杂一些机关设置的恐怖环节。阮科青慢慢地在一丝光都看不见的房间摸索,终于感到小腿的伤口磕到桌角,疼一下,他大约摸到桌子的位置,于是在上面找到了那枚蜡烛,其实是个手电筒,底下有开关,他一按就开了。
霎时,桌下忽然伸出一双血迹斑斑的手,把他使劲儿往桌底拖。
“啊操!”阮科青大喊一声,被抓住的小腿一阵剧痛,挣扎的时候他不禁喊道:“那个,我腿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