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折估计自己的腰应该被这一下撞青了,哀叫被堵回喉咙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亲的缘故,时旭东这几年好不容易学会的那些全还给他了,吻技差到离谱,生涩,全无章法,只知道狗一样舔咬,直到彼此都尝到一点腥甜气息。
时旭东忽然移开了一点,看着他被亲得红红的嘴。
时旭东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到了最近的时候,沈青折却又放慢了速度,虚握拳头咳嗽两声,满眼带笑:“看在你之前写信的份上,就勉强见你一面吧。”
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跟哥舒曜混久了,连自恋的臭毛病都沾上了。
熟悉的脚步声,他经常留意去听的脚步,还有呼吸的频率间隔。
还有声音。
他回头,看见门口逆着光的身影,正把缰绳交到旁边栓马的博士手里。
还剩两个人,郑叔则,曲环。郑叔则可以活,曲环必须死。
赶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雄浑巍峨的洛阳城在昏暗肃静的暮色里屹立着。
这一路越是往东,越是凋敝,民舍紧闭窗门,路边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沈青折抬眼:“你又想……”
那个想杀自己又没来得及下手的人。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酸痛几乎是从骨头里渗出来,几乎是刚有了些起床的细微声响,时旭东就拉开了帷帐。
光从外面落下来,沈青折在昏暗环境里骤然见光,有一些眩晕,随即那些光被时旭东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时旭东的手臂收紧,控制在一个不勒疼他的力度,手在沈青折发间摸索着,拆掉木簪子,长发流泻了满背,握不住。
他的手顺着脑后摸到脖颈,再往下是肩胛,一寸寸细致摩挲,隔着布料能感觉到蝴蝶骨的清晰边缘。太轻了,被病折磨到这样的程度,每次只要抱着他,时旭东总会觉得害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变成漫天的星星。
他不要他变成星星。
他茫然了片刻,也抬手回抱住他,摸着他的背,干巴巴地安慰道:“都怪哥舒曜。干的什么破事,我好好的……别哭了。”
时旭东被老婆抱着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磨蹭着去给老婆打水洗脚,又给他铺床,任劳任怨,家政攻典范。
沈青折慢吞吞地说着:“这个枕头好硬。”
说着踮起脚,仰着脸来亲他,一开始只是浅浅交换的舌尖,而后勾着他伸进来。
他近在咫尺的剔透眼睛,柔软的舌头还有身上的木叶味道,很好闻。温暖的,真实的。
时旭东抓着他的腰逐渐收紧,有点想要落泪。
时旭东划掉了一个名字,笔头在最下端的“郑叔则”上画了一圈,忽然一顿,注意到旁边扯下来的那一张纸。
纸张边缘很不整齐,见证着当时的匆忙。
他给沈青折的那些话……
邸店里没有别的住户,格外安静。屋里没有点上灯烛,窗户上糊着西川月报保暖,只透进来一点点傍晚阳光,格外昏暗。
很真实。是真实的。他的青折。
青折踩上他的脚,抱怨道:“怎么没点儿长进……”
他又说:“其实是我也很想你,就来看你了……”
他没有说完,忽然被时旭东拽了一把,几乎是踉跄着跟着他往后面的邸舍走,沈青折只来得及看见玄字二间的标牌,门在背后砰的一声关紧,他被抵在门上亲。
“唔!”
他在做梦吗?
沈青折似乎看到了他,也有些意外,而后快步向他走来。
很真实,连他走近时周遭光里浮起的尘埃也很真实。
时旭东自己都为自己此刻的冷静觉得害怕。
他好像又成了上辈子最后的样子,麻木到抽离了感情,感觉不到任何爱恨,只剩下一个空壳在世上行走。
他住进了洛阳城里的邸店,因为东西道路断绝,罕见商旅,邸店里静悄悄的,因而脚步声却格外清晰。
他等着沈青折慢慢适应,咳嗽了两声,自己挪到床边坐着。
“鞋……”
底下铺着平整的青石,没有鞋的踪迹。时旭东默默地伸手,意思是要抱他。
听着沈青折逐渐沉缓的呼吸,时旭东想,自己好像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沈青折起得很晚,浑身都在疼,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头顶是暗纹帷帐,看着还有几分熟悉。
好像是……东都留守郑叔则?
时旭东明白他的暗示,手抄过腋下,抱猫那样把他往捞起来,抱进怀里,一整个抱住。一手揽着腰背,一手控住他的后脑,完全控制住怀里的人,让他动弹不得。
沈青折也没想着动弹,脸埋在他的胸肌上,点评了一句:“这个枕头比较有弹性……”
他似乎是很困了,声音渐小,埋进时旭东的怀里。
他真的好想青折……此时此刻,就好像是已经历经了千难万苦,超越了无数生死才见到了他。
沈青折离开了一点,一脸错愕:“你哭什么?”
时旭东摇头,伸手抱住了他,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明明这么大的个子,却只让沈青折想到小狗。
他有收到吗?
这一次,青折会不会没有那么难过,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死去。至少知道世界上还有人爱他。
而且他们马上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