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撞到小情侣逛街的陆贽人都麻了,又不敢不打招呼,怕失了礼节。
沈青折回身看到小陆:“陆学士?”
他硬着头皮来行了礼,沈青折就说:“陆学士见到我,似乎不是很高兴。”
“按温度计还是按天数计?”
“按小狗的笨蛋程度计算。”
时小狗伸手拦住他,眉眼都带笑:“这个算私人身份吧?”
他踩了时旭东的脚一下:“当侍卫月薪只有一贯!”
“不是应该另给一贯吗,”时旭东挨了一脚,也不挣扎,茫然道,“我当都头的薪呢?”
沈青折转身就走:“被我扣了。”
他思来想去:“我以私人身份跟在你身边吧。”
“什么私人身份?”沈青折逗他。
沈青折准备等一个类似于“夫君”的答案,时旭东说:
陆贽觉得他可能曲解了“好意”这个词,赶紧阻止他乱想:“某并非好意,只是盼着早日平叛,某在奏章中也说要其余人替代招讨使之位。”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并非其他意思,节度治蜀有方,蜀布、蜀鞋与西川日报,都可窥一斑。然而战场毕竟不同于其他,还是要……宿将。何况节度恐怕也不想命丧沙场。”
陆贽不是不能理解陛下的这一任命,无非是通过日渐繁盛的蜀地财赋,来支撑起这次征讨的财政支出。这就需要西川节度使最大限度的合作。
这两个问题被沈青折统称为骄兵悍将。
接下来就是钱粮。这件事他和李括有交易,钱粮是李括来出。但是出界作战要出三倍出界粮,这个惯例横在他们前面,构成了极难解决的问题。断然取消,也可能兵士干脆就不干了。
与这些内部问题相比,对手的棘手程度居然有点不够看。
“不知道节度昨日可曾听清,某昨日说的是……节度是以乌合之众,扞豺狼之师。”
“听清了。说得很对。”
陆贽说的每一条都切中了要害,首先就是混编队伍和军队凝聚力的问题,现在勉强撮合起来不是不能打,但是打起来可能会非常心累。
然后陛下的眼神就更不对劲了,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前几日朕与沈卿详谈时,言语间对你也是赞赏有加,嗯……”
李括在等他自己说,为了大业不如就委身一下。
陆贽也知道陛下在等自己自愿表态,全程装傻充愣。
沈青折却仍旧面上带笑,眼带欣赏,还在众人面前对他好生夸赞了一番,说他的奏章榷古扬今,雄文藻思,为人高洁持正,渊亭岳峙……
夸得陆贽想哭。不是感动的,是被吓的。
陛下看看沈青折,又看看他,眼神都不对劲了。
沈青折一看见曲环就乐了。
这不是环环吗,几年不见这么拉了?
环环吃得圆润了一些,下颌线几乎没有,全程只顾埋头吃饭,看都不敢看沈青折这边。
陆贽木着脸:“没有……”
昨日他被召进宫中,名为赴宴,实则问策。沈青折也在,哥舒曜也在,就连曾去过蜀地的曲环也在,摆明是为了两河战事,为了征讨李希烈。
圣人问他的意见,他也就如实说了,说到乌合之众的时候,哥舒将军已经黑了脸。
沈青折把他的手拉住。
他说:“你这个人都是我的私有财产。盖章认定的。”
“沈节度。”
时旭东赶紧跟上去,跟老板卖惨谈薪水:“沈老板,我现在积蓄都花光了。”
买房子,买镯子,还有这段时间沈青折的药钱。
“你想想你都多少天没做本职工作了,”沈青折忍笑,没回头,抱拳虚咳,“咳咳,不过么,暖床可以另外给你钱。”
“侍卫。”
沈青折:“……”
时旭东这个人……变态的时候是真的痴汉变态,正经的时候又像是不开窍一样。
“此乃圣令,如何反复?”沈青折说,“陆学士所愿,也是我所愿,希望天下太平。”
他走后,陆贽在原地站了许久,像是回到那天阻拦颜鲁公的时候,又仿佛看到洪流在自己眼前奔腾而过,他伸出手,却无力挽住。
但沈青折绝对不会轻视李希烈这个对手,他要比先前叛乱的四镇更加难对付。
种种内外困境矛盾,陆贽都在奏章里条条指出,措辞与归类可能与沈青折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敬舆好意,某心领了。”
和这个问题一体两面的另一个问题,就在于将领。
沈青折暂时是压不住那些将领的。
就像臭脸猫一样,这些将领各有各的脾气,各有各的偏好。这其中居然是曲环最好管。
此时此刻又遇到了沈青折,陆贽更想哭了。但沈青折面上带笑:“我昨日对陆学士的夸赞真心实意,绝不是阴阳怪气。”
他倒宁愿阴阳怪气。就怕沈青折真心实意,这下他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陆贽那份奏章已经说得非常不客气了,这都能夸出来……
筵席过后陆贽果然被陛下留了下来。陛下问他对沈青折观感如何。
陆贽还是照实说了,观感确实不错。除了对他可能大概有意思这一点。
沈青折除了经常夸他以及释放善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时旭东没有心思接老婆的甄嬛传梗,显得格外忧虑:“他手下还有……越昶。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是有你吗?”沈青折侧脸看他,手在衣袖下面勾住了时旭东的手,“别担心。”
时旭东仍旧担忧,他作为客军都头,不好进他们的军营,也就没有办法贴身保护沈青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