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沈青折重新栓到了躞蹀绊带上:“你忘了这个。”
沈青折叹气:“现在这个钱囊,最值钱的是钱囊本身。”
时旭东笑了笑:“嗯。还带刺绣呢。”
而且两贯钱就弄走了这么多桶……
沈青折忍痛,帮黎遇垫付了剩下的一大笔钱。
付完钱,他都不愿意再踏进羌寨了。这羌寨才是真正的销金窟。
靠不住的沈青折刚刚到了丫二高地,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时旭东偏头看他,鼻头揉得有些发红。
好可爱。
如今他们处于全面弱势之中,被包围蚕食,限制在支流这一段的小峡谷之中。
云尚结赞的手,即将收拢了拳头,砸下重击。
该怎么办?
难道他的运气好到这种地步,刚好碰到一队想投降的吐蕃军?
黎遇回道:“真的!”
下一刻,对面却纷纷举起了古司长刀,向着他们俯冲过来。
很快便有人来报,左翼也有吐蕃军渡江成功,已经和左翼接战了。
仿佛这样的厄运还不是尽头,很快,有人抬着浑身血污的黎遇过来。很显然,高地已经丢了。
他似乎还有些神智,勉强抬眼看了看沈青折,似乎要说什么。
沈青折一时有些默然。
他还说黎遇呢,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黎遇学木桶渡江好歹是成功了,他学半渡而击,学了个五分之四渡而击。
对方已经快要渡完江了,现在留在这岸的是一支完全可以组织起来的队伍。
沈青折放下了望远镜:“今天可能要学韩信学到底了。”
等黎遇回来就给他上一课,告诉他别学木桶过江了,学点儿高级的,比如,他今天要学韩老师的——半渡而击。
顾名思义,在敌军渡过一半,首尾不接时发动攻击,以造成混乱。
“那也有些来不及,飞鸽传书?算了,丢件率挺高的。”
他只能放弃这个想法,顺着江继续看,看着看着,面容突然一肃。
“他们也在渡江。”
后续的大部队快速沿着河岸向左右展开,左少右多。还有拆成零件运来几架炮车,由专门的兵士在河岸边快速组装起来,为对岸的先头部队提供掩护和支持
沈青折的望远镜挪向左边,云尚结赞来的那条路。
“如果他亲自来了,那现在无忧城应该是空的……”
他们回身一望,却看见山林里面,一队唐军或坐或站,一个年轻的将领叉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脸的汗。
显然是跑不动了。
刚才一直说话的就是他们啊?
如今里面装的钱都不够买半个钱囊。
沈青折又在心里骂了遍黎遇那只败家鱼。肯定是这次作法又献祭了他的财运。
骂归骂,其实黎遇这支先头部队能抢渡过去,现在还能在半坡处维持住,已经大大出乎沈青折的意料了。
他站在半坡上,举起望远镜看对面的态势。
“估计很难,黎遇是仰攻,”沈青折转了个方向,见到一面熟悉的红色貔貅捧日旗,“云尚结赞自己来了?
时旭东跟上来,手里拎着沈青折的抽绳钱囊,来的时候还是沉甸甸,现在一晃还能听到叮呤咣啷的铜币响。
沈青折站在黎遇刚刚在的羌寨,从老丈嘴中得知了始末:“还真让他渡过去了。”
而且木桶过江,亏他想得出来,学韩信吗?
别人学声东击西,他学木盆渡江。黎逢春泉若是下有知,说不定能气得活过来。
黎遇明白了两个道理。
一是,战争是容不得任何轻忽的,不能低估敌人的狡猾,高估自己的运气
二是,耶耶说的没错,果然沈郎奇巧机谋还是靠不住。
沈青折看着他的样子,脑子里一片嗡鸣。
黎遇不是一向运气最好么?怎么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
是因为……他吗?
再看左翼,阵线稍显薄弱,对面不断有吐蕃兵翻越而下,和他们沿着河岸隔江对峙。
他们现在就像是被一只不断收拢的手攥着,随时要被捏碎。
随后的情况愈发糟糕起来,沈青折听见河岸边一片喧哗躁动,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支渡江的队伍,已经有大半到了河岸上,后续还在不断运来兵士。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唐军突然冒出,对他们发动了袭击,沿着河岸切割开了江中与岸上的部队。
因为猝不及防,一开始确实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但是很快,对方组织了起来,与突如其来的唐兵缠斗在了河岸边,僵持不下。
可能是想从右边侧翼迂回过来,偷袭他们的大部队。
或者说干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平心而论,这一招很是精妙。要不是他有望远镜,对方真的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给予他们重重一击。
“别想着偷家了,猫猫,过不去,”时旭东说,“如果有电台,还能通知汶川的张承照从那边绕过去。”
沈青折略想了想此间地形,无奈叹气:“若是派个脚程快的踏白军去汶川,大约明天能到。”
“最快是天黑。”
为首的吐蕃军沉默片刻,居然大声问了句:“优待俘虏是真的吗?”
黎遇一愣,看了看旁边的蕃奸。
你们蕃奸还带彼此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