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本就是成都府的名人,这故事又堪称曲折离奇,让人耳目一新。茶馆酒肆里到处都在聊,这郑回到底是谁杀的呢?
有些说是吐蕃人动的手,前段时间他们可吃够了吐蕃人的苦头,那充作沈青折家奴的摊主也听不懂汉话,照例笑眯眯地冲酥油茶。
有些说是郑回那个妻子林氏,看着便是个毒妇,有些说是南诏太子,理由是郑回常常责备鞭打他。还有些则另辟蹊径,觉得说不得是薛姑娘那只猫。
谢安于是留下来管家。不光是管成都府,还得管留下来的一部分守军,管西川月报的发行,偶尔还得管管翠环。
也不知道沈郎为什么那么喜欢管人。谢安才干了几天沈青折原本的工作,就已经脑子快转不动了。
“写得还行,”谢安看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随便圈了几个,“去玩吧。”
沈青折收住思绪,继续道:“黎遇便领右路,三百人,从这条路插过去,明日之前务必到位,伏在沱江东岸,时旭东……”
沈青折笑了笑:“不多说了。”
他比信任自己还要相信时旭东。
如果是走大道,也不是不能走:北线走茂县、沙石多,而后经由鹧鸪山稍北的垭口绕过去。南线走四姑娘山,扶边、两河口一带,到梭磨乡等处折回来。
人确实更多一些,但问题在于单边路程就能有四百多里,以最快的行军速度计算,也要二十日。
且路况也不好。
只知道是许多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进了城。
不是他们的守军,也不是吐蕃人。
这动静与当日维州城破太像了……
菩萨保佑,这次一定要把吐蕃人赶跑。
菩萨保佑……要让沈郎好好的,长长久久,长长久久……
只是这样的絮絮念叨,被又一阵急促的马蹄打断,郑二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躲到旁边的幌子下面。
郑二娘松了口气,把旁边的狗儿牵得更紧了一些。狗儿痴傻,只顾着看眼前的陌生女孩。
“我请你们去锦官坊的茶馆吧,”翠环眼睛圆圆亮亮,“还可以听月报呢。”
郑二娘连连摆手,翠环又劝了几次,无法,只能把自己兜里揣的石蜜掏出来,分了他们一大把:“家里自己做的呢,小郎吃,大娘也吃。”
就要撞上了!
倏忽,身子一轻,有力的手臂把她拦腰抱了起来,拖回路边。
翠环被放到地上的时候,心还在猛烈跳着,看见那将士只是纵马掠过,连眼神都没有分出一丝,朝着节度府方向而去。
然后找茶馆老板买了十份西川月报,以示对薛姑娘的支持。
翠环响起昨日在坊内的见闻,还能乐出声,一边把胡乱爬的大字塞进抽屉里,一边想,可沈郎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希望他平平安安,希望他开开心心。
不交易,他们的补给是哪里来的?
只能是沿着河道送来的。
沈青折看着地图,沿着沱河,他们的补给线被拖得非常长,且仅有这单一一条,这意味着……
“会说话,肯定是个猫妖!”
“某上次与薛姑娘见面,怎的没见着那猫?”
还有些穷醋大,说他们公然谈论这些,简直有辱斯文。
翠环高高兴兴捧着一堆又被浪费掉的纸,奔出门去了。
——去茶馆听书!
现在成都府里街谈巷议的都是。更准确来说,是上门刊载的一篇传奇,。
成都,节度府,谢安开启了繁忙的一天。
沈郎去打仗了,他也想跟着去。
他是维州人,想为克复维州出份力,但是被沈青折按住了,告诉他在成都府帮他守好了,算是出了最大的力。
鹧鸪山隧道是不可能有的,还有什么蓉昌高速,什么成那线,通通只能是梦中情路。
在后世,开车从汶川到四姑娘山,也只要三个多小时,现在这段路,如果让大军过去,能走十天,轻装简从则也需要两天。
如果现在来个修路工程队集体魂穿,沈青折觉得自己能像琼瑶女主那样:我爱你们每一个,每一个!
那开坊墙做生意的娘子一看情势不对,拉了郑二娘一把,示意她快些入店内来躲一阵子。
郑二娘心如擂鼓,咚咚咚跳着不详的节奏,她抱起了狗儿,匆忙钻进小店内。
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晦暗,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势。
和那小娘话别之后,郑二娘只舔了舔石蜜,尝了点儿甜味儿,又揣进了自己的布口袋里,想着回去之后,便把这些石蜜都供在神像前。
她只知道沈郎去打维州了,去她的家乡。狗儿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当日维州破得那样快,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吐蕃兵进来,砍杀了她的丈夫,又在尸体旁奸淫了她,这才有了郑狗儿。
“没事吧?”
一个有些粗噶难听的声音响起,翠环回头,看见一个黑黑黄黄的妇人,旁边还牵着个小孩,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翠环的怒火骤然被浇灭,有些羞赧,像着沈郎平时那样说:“……多谢。”
今日的街面似乎肃静了一些,也不知为何,翠环走在大路上,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马蹄踏上路面的声音格外清脆,翠环往声音来处去看,黑色高头大马载着个高壮将士,正向自己冲奔而来。
一瞬间,翠环动弹不得。
他在上游某处画了两道:“从这两条道迂回过去,不用太多人,剪断这条补给线。”
一旦切断,所谓的无忧城就将成为忧愁城了。
他决定取羊肠小道穿过去,势必人员不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