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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画梁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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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潮期忽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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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嵎本是武将后人,又是榫君,身子底好过常人,从小在父亲那里学得一些拳术剑法,打跑这帮好吃懒做的公子哥不在话下。

他冲被揍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纪殊伸出手:“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喧嚣的花灯烟火照不到假山后方,充盈的只有月光如浸。缩在杂草乱石堆中的可怜的孩子满身满脸的土灰,只有一双清亮到透彻的眼,映着明明天上月。

可他终是负了赵琮。

月明星疏,好像又回到了那夜上元节。火树银花开满天,潺绵流水绕宫闱。小小的纪殊得了圣上圣后赏赐,光彩十足,却被一些看他不过眼的世家子弟围堵在御花园假山后的幽暗角落。

瘦小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左臂右闪,想要躲过雨点一般纷纷而下的拳脚。

这人嫁进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没有好下场。纪正霆舍不得嫡女受苦,也大了胆谎称她已经配了人家,转头就把纪殊塞进了万家。

说到底,不管是当年的上元夜宴,还是如今的圣诏赐亲,纪殊只不过是纪正霆牟取私利的工具而已。

他是庶出子,生于晨光熹微之朝,可生母也在那日清晨纵天的朝阳明霞中难产而逝了。风雨飘摇的府邸中,更没有他安身的位置。

碧海忽然说:“这阮小姐不过是谢夫人妹妹义养的一个小女儿,算不得亲生,两家人竟都如此疼爱,真是奇怪。”

此言一出,纪殊和蓝桥都静默了。碧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要补救,蓝桥却先说:“不过要我看,还是二夫人更胜一筹,容貌气质皆在她之上,才学也过人。”

月明人尽望,相思入谁家。纪殊抬首望向这轮弯月,唇角勾起一丝讥笑。

夜似徽墨,浓得化不开,淤积一团。疾风从抄手游廊中呜咽而过,似冤魂悲啼,骇人惊心动魄。

他正了正身,勉强吩咐着:“碧海,你速去把坛子架上,煎药来。”

虽服药可稍稍抑制,但毕竟是药三分毒,这遏痒的药后劲更伤身体,如若常常服用,则淤毒体内,耗人血气,因而卯卿潮期还是要榫君精.元才可平。

古来多有卯卿潮期不得平的,疯了心智者有之;实在难捱的,一时神智混沌,血溅梁柱者有之,银剪自摧者有之,终身惨恙者有之,笔笔皆是血案。

往事如同一坛佳酿深埋心底,纪殊一醉经年,飘飘然间竟忘却了自己是以何境况嫁进万家的。

回到西厢房,纪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平白摔在地上。蓝桥碧海二人急忙将他扶起来,惊觉纪殊肌肤滚烫,脸泛病红,褪下去的高热又烧了上来。

满室是卯卿散发出的摄魂香,蓝桥碧海闻不到,可看这情形,也知是纪殊的潮期到了。

赵琮喜文章诗画,结天下才子名士,初步朝堂便锋芒毕露。圣上爱其才识过人,贤能出众,亦称其“千年一出万年一遇”,就连六皇子也意欲拉拢,可谓名满天下。

谢夫人和阮怡棠两人都看向纪殊,欲探究竟。纪殊犹疑了少时,才说:“我与若璞幼时相识,曾有幸做他的伴读。”

不过幼时伴读,如何能够得此“一画传家万孙福”之作?

纪殊如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的落荒而逃,没有牵住少年万嵎伸出的手。

而万嵎也自那一夜被世家子弟们纷纷告状后“一战成名”,得圣上赏识,入上京兵营,习刀剑弓戟,学兵法谋略,率兵亲阵杀戎狄,打下赫赫一世功名。

也自那一夜,月下的眼前人,成了眉间的心上人。

从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的间隙,纪殊望见明晃晃一泓孤月,盈盈澄清,却如此高不可及。

纪正霆当时还不是权势滔天的巡按御史,见人都点头哈腰巴结,那些世家子要折磨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忽而一声令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颀长的少年一身白衫,仿若月下谪仙,自天而降,三拳两脚放倒了一众纨绔子弟,赶跑了欺负他的人。

他是卯卿,纵使再是才学过人,终究跳不出一个嫁做人妻的命运,逃不过成为纪家攀名附势筹码的结果。嫡母不待见他,兄长姐妹排挤他,他在纪府中过得也不比下人好多少。

从小到大,真心待他的人,只有那个挥毫成名卷、才学惊艳了天下的飒沓少年。

他为他单薄的嫁妆蹙眉,为他打点赏赐下人的碎银,为他筹备送给万府女眷的精贵饰品,为他寻了上好的白狐腋与朱鹤羽,做了一件绝无仅有的狐裘大氅,也为他取来家中几代珍藏的千里山河落银霄图卷,让他风风光光地嫁给万嵎。

阮怡棠是寄养的女儿却有宠爱加身,而他纪殊身上正儿八经流淌着纪正霆的亲血脉,亦不得正眼相看,何其嘲讽。

六皇子暗杀万嵎不成,京中流言纷坛,甚嚣尘上。为了息事宁人,圣上下了诏书给纪家,指了纪正霆嫡女嫁与万嵎。

可谁不知道纪正霆是六皇子的心腹,谁不知道万嵎对京城中主和一派“贪生怕死”、“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奸臣贼子恨之入骨?

碧海刚想走,蓝桥拉过她衣袖,又嘱咐道:“煎药吩咐其他下人便是了,你去把二将军叫来。”

碧海面色凝重,点点头。

房门一开,夜里骤起的朔风纷纷灌入,吹得大红的纱帐翻飞。

卯卿三月一回潮期。当潮期时,高热不退,后边儿淫.痒难耐,需与榫君欢合方可解。

那瘙痒劲儿磨人得狠,后腹也如烈火般疼痛,煎熬异常,若只是自.渎,不仅不褪,反而更难耐。

蓝桥给纪殊端来茶,纪殊喝下,呼吸稍稍平整,可呼出的每一团气都似火一般滚烫,烧得人神志不清。

万嵎站在画前,也抬头仰视那幅“千里山河落银霄”图。大江滚滚浪淘去,一旁山耸云天,奇石陡岩之中瀑布飞悬而出,如同银河落九霄,气势恢宏。他看着,心中总有说不出的窝囊和烦躁。

天色将晚,谢夫人邀阮怡棠一同吃了晚饭,一家人都与阮怡棠相谈甚欢,小姑子万巍巍尤甚,和这个表姐最是亲切,于是又留她在府上宿一夜。

饭毕,纪殊主仆三人经过抄手游廊散步回厢房。初雪已经被家仆清理了,庭院中只有几株枯树,光秃秃的虬枝伸向漫天的月朗星稀,好似一场徒劳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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