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下床去包袱里翻找,背对着李净之道:“衣服脱了。”
李净之顿了下,便默默地脱衣服。
宋沅捏着个白瓷罐站在他面前,看他把自己剥光,然后转过身跪趴在床上。
他心里很闷,伸手一捞,将人捞进怀里。
就是这样,李净之也没醒,呼吸沉稳,睡得很香。
可宋沅要是真想弄他,他就没法睡。
宋沅并未逼迫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冰融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李净之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春天也渐渐过去了,上京的夏花倒是来得早,不出门就能闻到花香。
两人就这么在房里窝了半个月,当然,宋沅将李净之看得很紧,既是担心他的身体,也担心他再次逃跑。
李净之点点头。
“开心吗?”宋沅又问。
这个问题他一天要问上好多次,每次李净之都点头,但他脸上仍是呆呆的,看不出情绪变化。
李净之哭累了,瘫在宋沅怀里,宋沅则一下下抚着他的发丝,顺着他的背,哄着他。
一番发泄之后,李净之心里轻松了许多,长久积在心里的怨气散去不少,但他知道,这于事无补,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依然存在。
宋沅将他打横抱起放在软床上,端了水来给他擦脸擦手,缓缓道:“我承认我之前做错了,我会改,原谅我好吗?”
他们之间,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良久,宋沅走近,将李净之搂进怀里,低声哄道:“是我不好,以后不凶你了,不对你生气,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你能原谅我吗?”
李净之重重喘了口气,眼泪决堤,将宋沅的衣襟打湿。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我肯定错了,不然你不会一直生我的气……”
“你总是对我很不耐烦,总要跟我分手,我有点害怕……”
“我,我只是想回家了……”
“好,你说说看,”宋沅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一次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
李净之:“你好凶……”
宋沅一怔。
“沈延就是沈延啊,”李净之说,“说什么是上京的朱云简,还编了那么大件事来骗我,随便问一下就知道啊,这上京,根本就没有叫朱云简的人。”
闻言,宋沅并未反驳,而是眉峰上的怒气越积越重。
宋沅的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当初就是他们随便编了个理由来糊弄他。
李净之是有些害怕的,他从未见过宋沅这样,下一秒就要掐死他似的,他呆呆地摇头,声音颤抖,“不是,我、我只是想回家,我想回江平。”
“回家需要支开我偷偷跑?”
李净之看他眼里尽是嫌弃与愤怒,觉得无比受伤,好像自己一颗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又被宋沅碾了一脚。
李净之还没说话,已经被宋沅扯着胳膊走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客栈,房门一关,李净之感觉空气都静止了,那时已是傍晚,华灯初上,又还没到宵禁时候,算是人们一天中最后的自由。
屋里的气氛很压抑,李净之被宋沅扯着甩到了床上,他被摔得有些头晕,双手撑着坐起来,不敢看宋沅的脸,就那么坐在床边上,低着头
他在屋子里踱步,看着不断西行的太阳,和渐渐暗下来的天光。
许久之后,管事的过来告知可以走了,他便快步跟着出去,就在上马车的那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回一扯,他就撞到了一具熟悉的胸膛里。
他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宋沅,他也不敢看。
李净之将窗户开了条缝,看到宋沅离开,便转身去翻找行李,在自己的贴身衣物内袋里找到一个钱袋,然后将手腕上的珍珠手环,和佩在腰间的珍珠坠子都解了下来,扔回包袱里,开门走了。
完全陌生的大街,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叫卖声招呼声不绝于耳,他先是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条街,人有点喘,他深知,靠自己这样的身体是走不了的。
他向路边的小商贩打听,得知不远处有商队聚集地,他一刻不停地赶过去,得知他们今晚就有商队出城,他有一种释然感,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宋沅喂完最后一口,说:“再养几天,等你身体再好点,带你出去玩。”
李净之顺从地点头,还是望着窗外。
宋沅就问:“想吃什么吗?”
可李净之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郁郁寡欢,他最爱看他笑,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他不禁反思,是否自己做错了。
所以,手里的事忙完,宋沅便带着李净之去上京玩。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升起,宋沅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这里是上京最豪华的客栈,临街而建,外面是喧闹的大街,全朝最繁荣的地方。
以前李净之爱吃爱玩爱凑热闹,宋沅想着带他来他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人来了,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对窗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这副样子让宋沅怒气高涨,但他不想吓到李净之,最后套上衣服摔门而去。
那晚之后,李净之就病了,持续不断地低烧,整个人更加昏沉,吃饭都费劲,难受也忍着不说,没日没夜地睡觉。
宋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沿途找了大夫,都说是着了凉,吃点药,多休息就好了,现在春夏交替,气温不定,这种情况很常见。
他兀自伤心,没有一点快感,前头的性器垂头丧气的,一点要硬的迹象都没有,只觉得痛。
宋沅好像也察觉到了,伸手在他跨下捞了一把,软绵绵的,不管怎么揉搓,就是硬不起来。
他更烦躁了,从李净之身体里抽出来,让他仰躺着,张嘴含住了那绵软的性器,在嘴里吸吮,一番侍弄下,有了点反应,但也就一点点,没有更多了。
每撞一下,李净之的额头就跟着跳一下,这上下左右都住着人,不可能听不到的。
他终于松口,崩溃道:“轻点,会被听到。”
宋沅就撞得更狠。
他最近时常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好像很不高兴,可是,自己只是跪在这里,动都没动啊,他为什么又要不高兴?
李净之跪着往后退了两步,膝盖已经压在床沿上了,将屁股翘得更高,腰压得更低。
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往脑门冲,宋沅打开瓷罐,挖出一坨白色脂膏往他后穴抹去,毫不温柔地挤进去一根手指。
春末,天气日渐燥热,官道上一辆马车优哉游哉地行驶着,道路两旁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山包,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有风徐徐吹来,带着野花的香味儿。
宋沅赶着车,朝后看了看,厚重的帘子挡住他的视线,里面李净之正在安睡。
不知怎么回事,李净之变得极度嗜睡,很没精神,身体也差,动不动就生病。
消瘦的肩背上杵着肩胛骨,异常扎眼,脊椎骨清晰可见,他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似的,小小一只,无声沉默。
这是一种任人掠夺的姿态。
宋沅迟迟没有动作,李净之就扭头看他,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他皱着眉,冷着脸。
迷糊中李净之有些憋闷,睁开眼,发现宋沅正结结实实堵着他的嘴亲。
他脸已经憋红了,捶着宋沅的肩膀。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憋死的时候,宋沅松开了他,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险些逼出泪来。
宋沅就不问了,搂着他看夕阳,直到最后一点光消失。
晚上,他们找了一家沿途驿馆住下,吃过晚饭,稍加清洗,两人便卧床睡觉,没多久李净之又睡着了。
他们之间那道不足一掌宽的距离,在宋沅看来像是天堑,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净之睡觉时不再挨着自己,总是自己缩在一旁。
他愿意去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让人动容,眼神真诚,言辞恳切,放低了身段,再加上一张谁都拒绝不了的脸。
李净之抽回手,往里滚了一圈,背对着他不说话。
他心里的煎熬分毫不减,他想让宋沅对他态度好点,等到真如愿了,他又陷入了之前的疯魔里,宋沅的好,究竟是对谁?
他恨自己,也看清了自己,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宋沅,他只是想要宋沅对他说句软话,不要总生他气,不要把他当成别人,就算,是一个已经不存于世的人。
他揪着宋沅的衣服,哭着大声说:“不原谅!”
面对李净之,宋沅向来游刃有余,从未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愧疚喷涌而出。
他又抬头看宋沅,眼里全是泪,他自己不曾察觉的泪,“我真的,只是想回家,想我爹娘。”
宋沅顿在原地,突然一阵心绞痛,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弥漫至全身,他喉结滚动,咽不下涌出的痛楚。
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自私,他不过是为了弥补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想与眼前人有一个圆满结局,肆意欺负他而已,对他的痛苦却视而不见……
李净之又低下头,双手下垂,无比丧气。
“我听话了,可你还是很凶……”
“我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你,我好像做不到……”
李净之苦笑一下,“我就说嘛,沈延算不上好人,但也没坏成那样啊。”
宋沅欺近,“所以,你这些时候闷闷不乐,是因为他?”
“不是啊,”李净之盯着他,“是因为你。”
日落时分,宋沅把车停下,去车厢叫醒睡得正酣的人,李净之迷迷糊糊的,任宋沅抱着,撩开车帘子看着天边。
宋沅问:“夕阳是不是好美?”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大半,火红的余晖将天边染红,是很美的。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他突生出一股怒气,反正他本来就打算要离开了,撕破脸反而更好,以后就真能一拍两散了。
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狠狠推了一把宋沅,站了起来,与宋沅对峙,“骗你又怎样,你不也骗我吗?”
一向温顺的人突然反抗,宋沅是有些意外的,他冷着脸:“我骗你什么了?”
宋沅慢慢走近,鞋尖进入他眼帘,接着是强压怒气的质问:“你想跑?”
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李净之心脏一紧,紧张地揪着衣服。
宋沅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对视,眼里是无边怒意,“想离开我?”
管事的看这情形,问:“怎么回事,你还走不走啊?”
李净之挤出一点笑来,“不走了,不好意思啊。”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那,那什么,那把钱还你吧……”
远行的人搭商队的车是常有的事,能互相照应保证安全,只要交点钱就是。
李净之毫不犹豫给了钱,又私下给了管事的一笔,非常大方,管事的态度良好,说工人们在装货,等装好了就能出城了,让他等等。
李净之在管事的安排的屋子等着,他很着急,很焦虑,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即将得到的自由,还是因为要离开宋沅而造成的不安情绪。
李净之当真想了想,说:“糖葫芦。”
这个季节哪有糖葫芦卖的,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李净之第一次跟他要东西,宋沅怎么着都要给他弄到,便道:“好,你先睡会儿,醒来就糖葫芦吃了。”
将人哄睡着了宋沅才走,还专门交代了掌柜的多照看,才出门去。
宋沅再次认识到,他错了,是他把一个原本充满活力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
在客栈躺了两天,李净之稍微清醒了一点,宋沅端着撇干净油的鸡汤,一勺一勺地喂他。
他看向窗外大好光景,有些向往。
可药也吃了,休息更别说,他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就是没有任何起色,宋沅认定是大夫不行,快马加鞭赶到上京,花重金请了退休御医来看,仍是那套说辞。
小病,然后心情郁结。
宋沅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脸有些红,皱着眉,抱着自己,蜷缩着。
宋沅跪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他怎么了,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
这种想法让宋沅几乎失控,整个人紧绷起来,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李净之被看得背脊发凉,默默用双手抱住自己,往被子里缩。
李净之知道,他又生气了。
他承受着宋沅地挞伐,又一边非常不解,为什么老是要生我气呢,因为我做得不像阿布吗?
本以为麻木的心,这会儿又酸痛起来。
李净之痛得攥紧了被褥,脸都皱在一起了,硬是没出一声。任凭宋沅如何弄他,他就是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却又在这时候较劲,宋沅是很气的,草草扩张,就把自己烙铁般硬烫的性器插进去,再发了疯似的掐着他的腰顶撞。
不堪重负的木床终于吱呀叫唤起来,伴随着重力撞在墙上。
所谓医者不自医,宋沅请了大夫给他看,也看不出缘由,只说可能是心中郁结,吃药用处不大,心情好自然就好了。
宋沅沉默了,因为这郁结是他一手造成的。
原来他以为,只要他们不再有争吵,就能甜蜜美满地过完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