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该结束,卢师叔忽地扯住了叶敬酒的袖子,被黑布遮掩外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卢师叔磕磕巴巴道:“呃,叶,呃,叶师侄啊。呃,你,你有没有在,呃,沈芝那里,呃,听到过师叔的名字啊?”
他怎么知道芝芝?
叶敬酒不由皱眉。
叶敬酒还是第一次见到燕淩卿那么大的反应。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知道对方已经在这一句话中参透了许多事情。
而并非局中人的卢师叔只当是爷爷带着小朋友一起去泡澡,他极为自然地点了下头,摸着下巴沉吟一阵,道:“那接下来七天你们便继续这样吧,七天后再过来找我。”
求求了,就直接说回去睡觉就行了,师尊您真的不用说太多……
叶敬酒还要点脸,这事他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当那个人是燕淩卿时。
“那就恕弟子直言,弟子是绝对不会放弃小师弟的。”
小……小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叶敬酒后知后觉地想到,确实,在这群几百上千岁的修士大能眼里来看,他这心理年龄二十几岁、身体年龄停滞在十八九岁不再发育的人不就是小孩子吗?
而就是他们眼里的小孩子,昨夜还跟大他一千多岁的师尊……
叶敬酒只好和纸人待在一起,百无聊赖地问起了从前他在逍遥派的过往。
·
而另一边.
气氛一时格外死寂。
叶敬酒迟疑了一下,到底走了过去,“师尊,大师兄……”
他的到来打破了两人的气氛,但并没有完全打破。
卢师叔这下彻底死心了,叶敬酒刚要道别离开,卢师叔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袖子。
“师侄你放心,师叔一定会帮你把记忆找回来的!”
或许相处一段时间对他熟悉许多,卢师叔说话也变得流畅,“等解开沈芝留下的咒术,师叔就再也不是没有一点医修天分的废物了!师叔就能扬眉吐气了!”
嗯,卢师叔一定是记忆错乱了吧。
叶敬酒坚定地摇了摇头,“抱歉,师叔,真的没有。”
“啊,哦……那、那好吧……”
叶敬酒尴尬地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卢师叔。”
卢师叔大声‘啊’了一下,眼皮上一时冒出好些红疹,不死心地接着问,就连话都流利许多:“怎么会没有呢?呃,师侄啊,可能他对你说了师叔的外号,比如什么‘脉都不会把的废物’‘丹都不会炼的蠢货’‘没有一点天分让人绝望早就该死的爬虫’‘脑袋空空还敢自称天才医修光看一眼就想杀了的碍眼货色’这些之类的?你,你再仔细想想?”
这位卢师叔,你是不是暴露太多东西了?
卢师叔:“师兄,呃,我……这光有点刺眼,您能不能把水给我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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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一番操作下来,总算进入到正题。
……哦对,师兄曾说他和卢师叔说明过自己失踪后被沈芝囚禁的事情。
叶敬酒眼神飘忽了一下,隐约记得那日他昏迷时似乎听到这位卢师叔将芝芝视为毕生之敌。
但,芝芝有没有提到过卢忱这个名字……
继续……这样?
老天,一次就让叶敬酒受够了。再来七次他还要不要活啊?
可身为病号的叶敬酒完全没有发言权,只有作为监护人的岑澜与燕淩卿与卢师叔一同讨论接下来七天的注意事项等等。
气氛一时寂静。
片刻,清冷俊美的男人敛下眼眸,淡淡道:“昨夜本座与敬酒一同在灵池沐浴,舒缓身心,之后便回去了。”
站在岑澜身侧的大徒弟,一向含笑的美人脸顿时阴沉下来,表情不可谓不难堪,不做任何掩饰。
小小互帮互助了一下。
这事叶敬酒想想就觉得伤风败俗,不由得更加拘谨地坐在坐垫上,急迫地看向师尊。
叶敬酒确信和师尊对视的那一瞬间,对方一定看到了他眼里的哀求。
“师尊,既然小师弟已经回来,我和您也该好好聊一聊敬酒的未来。”
春季的微风温柔,这里的气氛却如同身处极境寒地。
燕淩卿抬眸,毫不示弱地直视男人冷淡的目光。
等岑澜和燕淩卿将他送回静修殿后,叶敬酒被锁进了静修殿,继承岑澜极大一部分修为的纸人则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敬酒你先在里面休息一会儿,我和师尊谈点事,很快就回来。”
门被锁起来前,燕淩卿是这么跟他说的。
叶敬酒默默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那师叔,您继续努力,师侄就不在这里叨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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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琉璃湖后,叶敬酒看到早早在湖外等着他的师尊和大师兄正径自僵滞着。
隔着黑布叶敬酒都能感受到卢师叔的失魂落魄,他刚心生怜惜,卢师叔不死心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没有吗?师侄,你要不要再想想?”
“真的没有。”
叶敬酒面无表情,残忍地撕碎了卢师叔的幻想。
……大师兄之前说的卢师叔出门历练,不会遇到的人就是芝芝吧?
不过……
不过芝芝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芝芝一向活泼可亲,最是礼貌的。
叶敬酒被全身捂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卢师叔百般研究,最终卢师叔背对着他,露出一根满是红疹的手指朝岑澜宣布结果。
“你们昨天都做了什么?他脑袋里的咒印确实有些变化。比起前天稍稍松动了些。”
先是燕淩卿缓缓将昨日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卢师叔嗯了一下,接着道:“那晚上呢?岑师兄,小朋友不是晚上在你那里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