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住？是不是我整天缠着你，你烦得不行又不能说什么，才直接从家里搬出去的？”方祁也回过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就像现在一样……为什么找借口？直接告诉我你讨厌我，从小到大都讨厌我，小时候抱着我睡觉也是迫不得已不就好了？”
“为什么骗我……”方祁也低下头，半湿的头发遮着脸，方承宇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觉得心疼。
方祁也被毛巾揉得睁不开眼，他握住方承宇的手，抬眼时皱着眉，眼神看起来有些凶。
“我自己睡很冷……”
“你以前都是自己睡的。”
“把头发擦干，浑身是水，沙发都湿了。”他无奈地合上书，拿起毛巾盖在方祁也头上。
“没关系。”方祁也抱着他，腹肌上淌下的水珠打湿了方承宇的衣服。
方承宇脊背一麻，有些别扭地挪了挪。
方承宇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边道歉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托盘和碎玻璃，可他一低头，对方又咒骂着并住腿，伸手掩着短裙下摆。
楼上好几间供人“休息”的卧室都被他们包了，已经有好几个alpha抱着omega挪地方了，可是往贵宾间里端的酒还是没有少的迹象。
方承宇是替人值班，负责人其实不想麻烦他干太多活的，但是负责贵宾间的人实在忙不过来了，方承宇就主动接过托盘，帮忙去楼上送酒。
他上楼时走得很小心，可到三楼时走廊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香水味里掺杂着omega的信息素。
他给方祁也打电话时，对方还很不高兴。
负责人让他九点过去，他到的时候时间刚好，而且正赶上会所忙的时候，他换好衣服上楼时，正好看到一群人进了那间独据一层楼的贵宾间。
他们和这里大部分的客人不一样，不是西装革履，而是穿着各种名牌高定的年轻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
之后的两天都很平静，他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方祁也和他也相处得很好，对方说不想限制他的自由，但希望他能做一个薪资高又让人放心的工作，所以才介绍了私人会所的工作给他。
第三天晚上，方承宇如约到了那家私人会所，负责人带他换上服务人员专用的定制西装后，对他的形象很满意。
负责人还说来他们会所的都是绅士精英，就算他是omega，也不必担心被骚扰，因为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之后他想给肖弛打个电话，问问他每天早上觉得疲惫是不是正常的，可电话没有打通，打了好几遍都一样。
他又给诊所打电话，接电话的小姑娘说肖医师已经离职了。
挂断电话后方承宇想了很久，难道肖弛回去上学了？
他已经尽可能解释了，可方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
今天方祁也上午有课，下午去工作了，晚上的时候他打了电话，方承宇以为他又要卖乖问哥哥想吃什么了，谁知道他竟然给了一个号码，让方承宇打过去。
方承宇打过去才知道，方祁也竟然托人替他找了工作，一家工资极高的私人会所，会所老板似乎和方家在生意上有来往。方承宇其实有些犹豫，即使对方并不知道他和方祁也是什么关系，他也有些担心。
方祁也放松地靠在他肩上笑了笑，“说过的话变成假的，就是骗我了，不过哥哥目前还很听话……”
“说自己的哥哥听话不太好吧？”方承宇笑着起身去拿了吹风机，回来坐在沙发上帮他吹头发。
他现在突然觉得很轻松，和方祁也的相处状态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不厌其烦，一遍遍地确认。
“嗯，只喜欢你。”
每一次都是这个答案，怎么可能会变呢？
“没有，你是个很让人骄傲的弟弟，所以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很喜欢你啊，方祁也……和小时候一样……”
方祁也肩膀颤了颤，把脸埋得更深了，不知道是觉得丢脸还是不好意思，声音都有些哑了，“可我不是小孩了，哥哥还喜欢我吗？”
方承宇笑着把他从自己颈窝揪出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可你还是我弟弟啊，我当然喜欢你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当年离开家时，根本没有考虑方祁也，没有想过弟弟会不会不希望他搬出去，没有想过弟弟会不会寂寞。
他好像，做错了……
方承宇刚低下头，对方就毫不留情地扣住他下巴，可方祁也看到他的表情时，却突然愣住了。
方承宇的后背紧贴着沙发，方祁也头发上的水滴到他脸颊上时，他整个人都颤了颤。
“我没有讨厌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是我的错……”
方祁也笑了笑，笑得很冷淡，“这种解释有用吗？也对，哥哥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反正是我一厢情愿依赖你的……”
方承宇坚持要去做兼职，虽然方祁也的床足够他们两个人睡，但他还是想搬出去，方祁也先软后硬，怎么说他都不肯松嘴，两个人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方祁也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远，是为了工作方便才买下来的，他不喜欢太多房间的屋子，所以客厅占了一半面积，另一半分别是卧室和书房。前几天和方承宇吵架时，他还要打电话找人来重装，给哥哥开一间卧室，但是方承宇说不需要，就算那样他还是要去找工作，气得方祁也摔门出去，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方承宇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就算他这一年都住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休学结束以后，他不打算回学校住，他准备在学校附近租房，与其到时候一边忙于学业一边赚房租，不如现在就开始攒钱。
“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
“难道是为了我好吗？！”方祁也猛地压过来，手臂撑在沙发上，受伤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你一句话都不说的消失时，考虑过我吗？我每天都在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想哥哥为什么讨厌我……”
方祁也手臂上的肌肉一紧，他握住毛巾一把丢掉。
“你当时从家里搬出去，就是因为我吧……”他低着头，手臂撑在膝盖上，语气有些压抑。
方承宇吃了一惊，他突然意识到他和方祁也之间有什么误会。
“今天晚上我睡这里……”
“为什么？”方祁也有些粗鲁地握住他下巴，方承宇发现他最近总是这样。
“明天我要早起，不想吵到你。”方承宇拿起滑到沙发上的毛巾，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子帮他擦头发。
可既然方祁也已经提出来了，他不好拒绝，对方发了会所地址给他，让他两天后去上班。
晚上方祁也回来时从外面打包了吃的，两个人吃完饭已经很晚了。
他很早就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书，方祁也围着浴巾出来，头发也不擦就往他身上蹭。
托盘和酒瓶都摔在地上，哗啦啦往楼梯下滚。
“你干嘛？！”一个女人惊呼一声，退开时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湿透的裙子，连头发上都沾了酒。
“不好意思！”方承宇也吃了一惊，他刚掏出手帕，对方就厌恶地捂住胸口。
方承宇只看到了最后进门的那几个人的背影，就知道这是群很会玩的人了，因为其中至少有一半是omega。
他们来了不过一个小时，已经点了很多酒了，就算人多，也喝得过分了。
负责人都有些担忧，那群人里omega太多，他们这样喝不怕闹出事来吗？虽然这些富家子弟随便玩都无所谓，但神志不清玩过头就麻烦了。
工作了两天后方承宇才明白为什么负责人那么信誓旦旦，因为这里的客人都是带着玩伴来的，那些西装革履，样貌英俊，家境雄厚的alpha招呼他来服务时很绅士，却不会多看他一眼，因为他们身边不乏秀色可餐的omega，他们对会所里工作的人没有任何兴趣，无论是什么性别，无论长相如何。
了解到这个事实后，方承宇轻松了很多，毕竟omega在这种场所通常是不太安全的，他担心的倒不是安全，而是过度的关注，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只会麻烦方祁也，更有可能会被会所高层的人知道，如果有人认出他，就很麻烦了。
工作了一周后，方承宇在周末休假了，他本来想借此机会去私人诊所看一看，问问肖弛离职的理由和去向，没想到他周六晚上却接到了会所的电话，负责人告诉他晚上值班的人临时休病假了，想让他去帮忙，方承宇没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反正负责人也提出了双倍工资。
他没有留联系方式给肖弛，所以对方联系不上他，肖弛给的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诊所的人也不知道其他的联系方式。
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要不要打电话到学校问一下，可他能联系的人只有导师，但他又觉得自己没立场麻烦人家。
最后他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一边，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联系上肖弛了。
把方祁也的头发吹干后，对方又黏着他看了会儿电视，十一点两个人就去睡觉了。
方承宇最近睡得很好，每天早上都很晚才醒，可明明睡了很久，起床时却总是觉得很疲惫。
第二天醒来时也是这样，方祁也已经走了，他起床吃了早饭，然后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方祁也却像是听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一样，抬眸时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他猛地压过来，一把握着方承宇手腕，歪头时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真的吗？”
“真的。”方承宇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惹得浑身一痒，但还是笑着回道：“我怎么可能骗你？”
方祁也垂眸看着他，长睫上挂了水珠，湿发贴在耳畔。
“只喜欢我吗？”
方承宇突然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很温暖，很轻柔，酥麻地拂过他心尖。
“对不起……”方承宇眼角有些红，“我好像没能做个好哥哥……”
“哥哥……我没有怪你……我……”方祁也弯腰抱住他，撒娇一样埋在他颈边，有些无措地解释着，“我只是，很没出息，很任性……”
方承宇摇了摇头，手指抚着他脑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后背。
方承宇能想象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方祁也一个人的寂静，他上高中时偶尔很晚回家，方祁也就会关着灯在客厅等他，因为他一个人睡不着，一个人待在卧室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有密闭恐惧症，因为小时候被保姆不小心关在了车库的杂物间里，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要和哥哥一起睡觉。
方承宇一直以为小时候的阴影是会消退的，他以为方祁也已经不在意这种事情了。
他不打算让父母知道，更不可能向父母要钱。
但是方祁也像个孩子一样固执，他只说方承宇可以一直跟他一起住，就算休学结束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也要去学校的，两个人一起不是更方便吗？
方承宇很难跟他说清楚，即使是这一个月，他已经很难熬了，每次方祁也不在时有人敲门，他都会提心吊胆，他很怕有一天他父母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方绮会怎么质问他为什么和她儿子住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