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去呗,你还害怕我看你啊。”他打趣,“放心,我喜欢的是大胸脯和圆屁股,对你这麻杆儿不感兴趣。”
“讨厌!”孟萦摸摸身后,嘟囔着,“你才是麻杆儿,我的屁股也是圆的。”
他们来到月老庙的第七天,谢延秋终于抓狂了。吃得不好,他可以忍,睡得不好,也能将就,可唯独不能洗澡这事,他十分不满。
“我都快脏死了。”他闻闻身上,有股怪味,“我要洗澡。”
孟萦拨弄篝火,说:“荒山野岭的哪来的澡堂子?”
这是他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和现在他的手写体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孟萦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把它们一一收集起来的,又是怎么样的精心呵护才能让它们变得明亮光滑。
应该有怨恨吧,怨他失约,恨他遗忘。
“当然,我的记忆力最好,重要的事从来不忘。”
孟萦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延秋又道:“你还想去哪儿,以后等有钱了我带你去玩。”
“当然不是。你去过嘉年华吗?”
“没有。”
“那可比公园好玩儿多了,有高高大大的摩天轮,来回摇摆像秋千一样的海盗船,会跟着音乐转圈的旋转木马,还有魔术表演,各种抽奖和小游戏……”
孟萦双手叉腰,得意道:“现在看谁笨。”
谢延秋不以为然:“术业有专攻,你捉鱼,我捉你,你说谁笨。”
孟萦噘嘴咕哝了一句,兀自上岸穿衣服,然后坐在草地上晒太阳。谢延秋也穿戴整齐,眯眼望着湛蓝天空,感慨:“这里真美,空气新鲜,全是青草香。”
他下意识搂住谢延秋的脖子,上半身紧贴宽厚结实的胸膛,两颗心从没这样接近过。
“诶,你不下来了?”
他连忙跳下,溅起一片水花:“谢谢……”
除此之外,桌上干干净净。
拉开抽屉,有本泛黄的,他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念出声: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不知为什么,谢延秋总觉得孟萦似乎生气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孟萦最终拗不过谢延秋的软磨硬泡,也去了河边。
“快下来啊,”谢延秋率先脱光了钻进水里,站在水中朝他招手,“都是男的你害什么羞?”
“说了你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孟萦逐渐觉出姿势不对,从他怀中离开,说道:“趁人之危。”
谢延秋傻眼,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可真没啥想法,就是想安慰安慰你。再说你一男的……”
“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孟萦低下头,“我想忘记一些事,但努力了很久还是没办法忘掉,你能教教我吗?”
谢延秋想了想:“有人说,真正想忘掉的事是不需要努力的,如果你忘不掉那是因为心还记得。”
“那你呢,你忘掉的都是无足轻重的?”
孟萦摇头。
“居然不知道这么有名的,那就讲这个。”他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愣是把几句话就能概括的神话传说讲成了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期间还有意无意地用袖子擦眼角,以示感动。“你看,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明明相爱却只能每年见一次面。”
“可他们还是幸福的,比起那些妻离子散的家破人亡的天人永隔的……都要好得多。”
“你要死了我才高兴,这样就没人惦记我的香囊了。”
“真狠毒,我都不杀你了,你还想着要我命。”
孟萦回头看他一眼,神情哀怨,像是有诉说不尽的愁绪。
12 随风逝去的一切
夕阳从楼缝中照进,玻璃窗反射出的金黄洒满房间。
谢延秋坐在狭窄的床上,审视屋中的一切,上次来时都没好好看过。
他坏笑:“对对,是圆的,手感q弹。”
“……”孟萦想起被他按在腿上教训的事,脸涨得红红的,起身走到外面,坐在门口看月亮。
“去吧,两人洗还有个照应,万一我呛水了你还能救我。”
“没听过幕天席地这句话吗?”他头枕胳膊躺在地上,“明天要是天气好,我就去河里洗。”
“那会着凉生病的,山里的水可冷了。”
“要是不洗,也会生病。你去吗?”
不知不觉,泪涌如注。
床单上还残存着熟悉的气息,那种淡淡的怡人香气经久不衰,仿佛主人根本没有离开。他倒在床上,贪婪又绝望地呼吸着,闭上双眼,陷入曾经的美好中。
***
不大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心尖颤抖。
抽屉里还有个小铁盒。里面是些石子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有玻璃弹球,竹蜻蜓,生锈的钥匙链,还有用纸叠出的已经看不出样子的东西……
他拿起其中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个“秋”字,其他的石子也一样,全是他名字里的字。
“沙漠。”
孟萦隐约知道一些,那是他从破旧杂志上看来的,说:“晚上会有烟花表演吗?”
“当然,可漂亮了。”谢延秋向他描绘绚烂的烟火,说:“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你一定要晚上坐摩天轮,从上面俯瞰,整个世界都是金色的。”
“真的会带我去吗,你可别忘了。”
“我喜欢这儿,不喜欢城市,城里全是噪音,吵得睡不着觉。”
“我不一样,城里还是好些,生活方便,而且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都有哪些好玩儿的?”孟萦好奇,“是公园吗,那些地方我去过,没有这儿好看。”
谢延秋忽然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齐腰深的水都能呛到,你也是够笨的,真不知你前半辈子是怎么过活的。”
“你才笨!”他弯下腰在水里乱摸,不一会儿就抓住条大鱼,鱼尾扑扇着水珠乱飞,“快拿桶来,晚上吃。”
他们一起在水里捉鱼,谢延秋一条都没捉住。
孟萦扭捏着也下到水中,直打哆嗦:“太……太冷了,我……我……我要上去。”
“别走啊……”谢延秋往他身上撩水,“适应了就不冷了。书上说大灵猫可喜欢游泳了,难道说错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孟萦一面躲避一面道,“而且我现在是人,别总大灵猫长大灵猫短的。”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突然跌倒,口鼻猛然灌进冷水。他在水里挣扎,以为要淹死了,然而下一瞬就被强有力的臂膀托出水面。
“男的怎么了,两个男的就不行了吗,我那些年在神像后面也看到过两个男的牵红线呢。”
谢延秋忽然觉得心跳得很快,血液奔流,站起身说:“不说这个了,你明天到底去不去?”
“再说吧,我要睡了。”
“怎么又说起我了?”
孟萦转过身,纤瘦的身体不时微颤。
谢延秋走过去并排坐下,试探性地把他揽在臂弯:“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排忧解难。”
“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孟萦看问题的角度很新奇。
“他们至少还记得彼此。”孟萦沉默许久,突然又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他眨眨眼,有些不适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伤感了,想起伤心事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我就给你讲故事。”
“什么故事?”
“牛郎织女,听过没?”
有面镜子。
边上立着相框,里面的人有些拘谨,笑容像是挤出来的。
还有个收音机,款式老久,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现在谁还用这个,他莞尔,打开调试却也能听到好几个台,其中不乏有最新的流行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