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霄闭了闭眼睛，终于想明白了那个答案。
他厌烦顾斐，厌恶顾斐带给他们家的耻辱。
厌恶顾斐来后没多久，爷爷父亲就相继离世整个霍家分崩离析。
也是很久以后，霍明霄才知道，他与顾斐一般年岁，甚至顾斐比他还大了那么几个月。那人让顾斐喊哥哥，也只是看透了他称霸霍府小魔头的性格，想提前找个由头让他待着顾斐好，让顾斐以后在霍家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罢了。
可惜，还是失算。
霍明霄梦到自己被一群人围着侧目挤眼指指点点，梦到那个男人背着光站在堂上跟爷爷说话，梦到一群小孩围着他拍手取笑，梦到他跑回房间，砸碎了一地给新弟弟买的礼物玩具......
霍明霄有点挫败，借着醉意靠在卡座里昏昏沉沉睡着了。
梦里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到顾斐，小小的，软软的，乖乖站在一个高瘦男人身后望他。眸瞳乌漆，清澈透净。
“小斐，叫哥哥。”
苯二氮卓类......
镇静剂。
顾斐愣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晃过。
霍明霄瞥了眼，皱眉，“站那干嘛，过来躺着。”
顾斐不是很想理他，但也不想触他霉头，听到他颐指气使的命令，默默叹了口气回来乖乖坐在了沙发里。
霍明霄看到他听话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是少有的温和，“顾斐，我想明白了以前是......”
畜生发小端着酒杯，贱兮兮直乐，“能耐啊霍二少，喝酒能喝到桌子底下。”
霍明霄冷飕飕瞪了他一眼，发小息声，扭头望了望女孩落荒而逃的方向还是有点遗憾，叹道，“特意帮你挑的......”
霍明霄不耐烦的抄起酒杯砸他，“滚蛋。”
“不要了，看完就回来！”霍明霄一脚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杨妈匆匆忙忙折了回来，冲着车子急的直挥手，见他们确实没有停下来对意思气的重重跺了下脚转身回去了。
李医生家离霍赢东郊的别墅很近，霍明霄干脆载着顾斐去了霍赢别墅，门口摁了指纹便直接进去了。
杨妈遂放心下来，拗不过他上楼去叫顾斐了。
霍明霄坐车里气得肺疼。操！一个个都防贼似的防他！他有那么恶劣吗？！！！
顾斐换了身衣服下来，钻进车里坐在后面。杨妈给他备了条毯子盖在腿上，隔着车窗叮嘱，“路上瞌睡就把毯子盖上，别再着凉了。”
杨妈愣了下，想跟他说不至于啊，多等等李医生就来了。
等她拿着体温计追下去的时候，霍明霄都把车子启动开出院子里，摇下车窗霍明霄朝杨妈招了招手，“帮顾斐带条毯子，叫他赶紧下来！”
杨妈看着他有点头大，“不用这么折腾啊二少，就是有点低烧，说不定没等李医生过来小斐睡一觉就自己好了！”
操！更他妈郁闷了！
霍明霄冷着脸瞪了他许久，转身摔门走了。
顾斐蔫蔫没精神，杨妈帮他测了体温，有点低烧。
霍明霄垂眸摩挲着手机屏幕，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天亮之前起身回了家。
·
看着顾斐疏离抗拒的样子，霍明霄有点无力，干脆将消息一股脑倒出，“是顾渊之前说给你留了匹小马，踏雪乌驹，上次去平顶山庄没看到送过来了，我哥让周末带你过去瞧瞧。”
霍明霄没想着靠那群傻逼发小帮他拉扯清楚，这种缠缠绕绕的破事霍明霄也懒得说与别人听。
他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给自己灌明白的。
似乎就在醉酒与清醒之间刹那，他看到答案......清清晰晰明明白白的摆在层层薄雾后面。他坐直了身体去看，却眼前骤然一花，那答案也如飘渺烟雾般崩散在了浓浓雾气里......
厌恶顾斐，厌恶......
厌恶怎么戳他逗他打他骂他他都不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侧半刻......
手机在他裤兜里震了两震，霍明霄拿出来摁亮，是他哥发的信息，让他过两天带顾斐去马场玩。
小孩子的恶意与善意一样来的莫名且突然。
他这一恶，便恶了好多年。
......
霍明霄听到那个男人说。
顾斐站在男人身后没有吭声。霍明霄很是得意。他只有霍赢一个亲哥哥，向来是宅子里最小的，现在终于有人比他更小了，他要狠狠抖一抖做哥哥的威风！
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从那个小豆丁嘴里抠出一句哥哥。
“好好好！”发小举着手跑了。
霍明霄一个人仰靠在卡座里，疲惫的捂着脑袋阂眸浅眠。
......明明每个字看清楚了，但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却依旧像隔着一层薄雾就是想不起来。
门铃响了两声。
霍明霄闭嘴，起身去开门。
顾斐低头看到茶几下漏出个玻璃瓶一角，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是用完的药剂瓶，泛黄的标签上标着字样名称。
霍赢许久没过来，客厅家具里已经落了层薄灰。
霍明霄拍了拍沙发倒是没有什么灰尘飞溅出来，但看着桌面上的灰尘还是有点膈应。问了李医生大概还得两三个小时才能过来，霍明霄干脆叫了家政公司顺便来给他哥打扫打扫房间。
从始至终，顾斐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临墙种植的几根苍翠斑竹。
顾斐点点头，对杨妈跟着霍明霄一起折腾有点无奈。
“对了！有个胸针大少说要是出门就得给你带上。”
杨妈扭头往客厅里走，她记得上次帮顾斐洗衣服时发现收起来了，就在电视柜下面，“等等我给你们去拿。”
“那怎么行，”霍明霄不耐烦催她，“赶紧让顾斐下来，后天还要出去玩呢！”
杨妈警惕瞪着他。
霍明霄气得炸毛，“就去马场玩！我哥也在！”
霍明霄站门口皱着眉，“能不能行，要不我打电话叫李医生过来趟。”
杨妈帮顾斐把被子挻好，将体温计装回盒子里，“我打过电话了，李医生在外面办事，完了要先回家拿了工具才能过来，得一会呢。”
霍明霄摁亮手机看了看，不耐烦转身向楼下走去，“行了，我带顾斐去他家等着，地址发我手机上。”
顾斐抬起头看他，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一张脸显得愈发精致白皙。
霍明霄心底的郁气莫名消了好多，狠狠瞪他一眼，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想带你去。”
顾斐低下头，淡淡道，“没有。”
霍明霄伸手去抓，醉眼朦胧的差点从卡座跌下去。磕到了脑袋，好大一个包，吓得旁边作陪的女孩都快哭了。
霍明霄觉得很烦。哭什么哭！他有这么可怕吗，一个两个见到他都哭丧着脸！！
捂着脑袋把女孩赶走，霍明霄伸直长腿踹了脚发小，“笑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