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堆着笑,顺着回道:“便是铁打的,连绵的雨浇着,这会儿也锈散了。”
叶旻易只是凡胎肉体,逃不脱皇命束缚。
李承晟放下手中细毫朱笔,案上奏折晾了片刻,墨汁缓缓洇入纸张,只剩了干涸。
月桦撑起纸伞,落后李毓半步,一主一仆缓缓走入雨幕。
叶旻易仰着头,雨水顺着他的侧脸滚进衣领,那个或许会成为他丈夫的女孩正向他走来,簪在她发间的玉簪比细雨更加温润。
再温润的雨,浇在身上也是冷的。
她可怜叶旻易的境遇,也深知,权益之下必有人为之牺牲。
“这般,”手里茶盖轻轻撂下,一声脆响,李毓撇了撇嘴,“婚姻大事,毓儿自然做不得主,全凭舅舅安排。”
“只是——怎的也要他自己心甘情愿才是。”
“好生送回府里,再去四个嬷嬷,礼部那头尽快定下婚期。”
“嗻。”
大总管应声退下,指了两个小太监将叶旻易扶起,大殿前重归肃静。
李毓慢慢走过,披风擦过叶旻易的肩,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视若无睹地离开。叶旻易骤然放松了紧绷的躯体,吐出一口冰冷的气,身披细雨,长跪于皇宫大殿之前。
他该庆幸李毓似乎对他兴味乏乏,还是悲悯自己连个眼风都未能分到?
又半个时辰过去,叶旻易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重重扑倒在地。候在殿前的总管即刻进殿禀报,李承晟正执朱笔勾过奏折,头也没抬:“撑不住了?还当他真是铁打的。”
李承晟等得便是这么一句,叶旻易自有他心甘情愿的理由,他只消李毓点头。
“此事无需你操心,拘了你半日,想来你也累了,跪安吧。”
李毓顺从屈膝行礼,轻手轻脚退出大殿。等候在外的月桦立刻上前,先为李毓系好披风。习武的手满是厚茧,几下翻动,却能打出漂亮规整的结。李毓伸手扯了扯,隔着一层雨幕,朦朦胧胧与跪着的叶旻易对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