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肩膀上的手很温暖，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母亲之外的温暖。
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他，欺负他。
但是这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男人会担心路太黑不安全，所以送自己回家；会怕自己被雨淋，所以搂着自己的肩膀。
万一有强盗……小朋友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少年直直地看着谢悉，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车里更加显得幽暗。
“好。”少年说。
或许太过破旧，居然没有路灯，看着黑黢黢的小道，谢悉问坐在副驾驶的少年，
“这么黑，你平时都是怎么回家的？”
少年从来不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没有路灯是什么难堪的事，但经谢悉这么一提，他突然后悔把云端的人带到肮脏的泥潭之中。
那一脚就是谢悉踢的。
他挡在刁小容身前，扭了扭脖子，“打架就来跟我打，欺负小朋友算什么本事。”
谢悉喜欢热情的，能聊得来的。
而这些，少年一点都不沾。
这样也好，等合同到期可以断的干干净净。
再往他的腹部踢上一脚。
“啪”的一声，郑东被踢在地上，撞倒了地上的啤酒瓶。
“你他妈找死。”
刁小容想报警，但是母亲软弱，不愿意，所以这件事只能作罢。
但是，也因此让郑东更加得寸进尺，变着法子问刁小容母子要钱。
刁小容咬着后牙槽，“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报警抓你。”
郑东坐在破皮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支烟。
“我管你有没有，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医院拔掉那个贱人的管子，让她死。”
刁小容握紧拳头，“你敢！”
正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中年男人出来，他脸上长满胡渣，摸着啤酒肚。
刁小容立马戒备心来了，他没想到这个赌鬼在家。
他想赶谢悉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赌鬼看到他们了。
谢悉在楼下的时候，有点好奇小情人住的地方，所以上来了。
这一来就看到了败破的家，破烂的沙发，黑白老旧的电视机，用砖头垫脚的桌子，农村才见到的自制木凳，流水的青绿色墙壁，滴水的屋顶，昏暗的白炽灯。
以及湿漉漉的地上乱摆的几十个啤酒瓶。
谢悉似乎读懂少年眼睛里的深意了，“我送你回去吧。”
很快，谢悉又问：“可以吗？”
上次少年好像不愿意他送来着。
刁小容侧脸看着肩膀上的手，再次陷入沉思。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到刁小容家了，他家在五楼，最顶层，开门进去的时候，屋顶漏水了，水泥地积满了水滩。
一把黑色的伞躲着两个人，因为少年时不时往外面钻，谢悉索性搂住人的肩膀。
在谢悉看来，他只是在关照弟弟。
但是刁小容很不自在，身体很僵硬。
刁小容打开车门，“看得见。”
说着，要钻出去。
谢悉急忙拽住少年的胳膊，“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吧，太黑了。”
－－
谢悉开车把少年送回家，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居民区停了。
郑东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顺手砸烂啤酒瓶，猛地朝刁小容捅过去。
他的动作来得凶猛，但是，还没靠近刁小容，一只长腿就将郑东踢飞了。
动作潇洒又利落。
郑东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我是你爹，哪有亲儿子送爹进监狱的道理，再说了，警察也不信啊，傻逼。”
郑东扔掉烟头，朝刁小容走过去，“少啰嗦，快给钱，不然我杀了那个贱人。”
刁小容周身好像散发浓郁的黑气，突然，他朝郑东揍了一拳。
“你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他敢。
前年刁小容母亲就是被他打进医院了，还好抢救及时，在治疗的过程中，郑东威胁刁小容要钱，刁小容不给，他就去医院摘了他老婆的输气管，差点把人害死。
郑东提高嗓音，“你个杂种，去哪里了，老子等你这么久，钱呢，赶紧给我。”
郑东喝了点酒，没看清站在暗角的谢悉，只看到他儿子。
刁小容眼底闪出厌恶，“我没有钱。”
好像每一个家具都在诉说小情人的不堪。
看到谢悉愣怔的样子，刁小容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了。
但是刁小容是故意带他进来，他想让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看看他包养的人是什么脏东西。
谢悉也感觉到了，少年对他很有戒备的。
好在谢悉不在意，因为他对少年的好，有怜悯，有扶贫，有少年为母付出的佩服，唯独没有爱。
即使这个少年长得很漂亮，是随随便便可以出道的那种漂亮，但是他还是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