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林东越点头：“但是呢，这个家里没有爸爸，你要好好考虑哦。”
小男孩还是疯狂地点头，再仰起脸的时候竟然还带了泪珠，林东越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珠，而后捧住他的小脸：“不要哭哦，妈妈喜欢坚强的小男孩。”
二
“谁教你弹钢琴的？”
“院，院长爷爷，”林东越这才听到他的声音，与自己想象中的差别不大，真是个腼腆的小男孩“我，我还会拉大提琴。”
林东越不知道他是真的结巴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却感受到了他真的很努力地在说话，于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小男孩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院长好像还是没读懂她摇头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十，十二岁。”
院长还没来得及看她的反应，她已大踏步走向了那架钢琴，坐在凳子上的男孩愣了一下，但随后便回应一个腼腆害羞的微笑。
李东越觉得很好，他是个冷静聪明的孩子，以后相处大概会很省心。她蹲在椅子旁边以便与他的视线保持在同一高度，然后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的亲和力。
没有林东越的日子里小凡在独自长大，小凡甚至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林东越不在家的日子李冰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小凡拍下今天练习钢琴的照片发给林东越，林东越立刻回复了一句“儿子真棒！”还有一个大大的赞，虽然知道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敷衍，但是小凡还是觉得很满意。他翻动两人的对话框，基本上是一方发来一张照片，另一方回复简短的几个字，但是这简单的交流也证明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第二天的小凡也没怎么吃东西，看到餐桌上紧挨着坐的两个人他顿时觉得自己没了胃口，但是林东越叫住他：“小凡，至少喝了牛奶再走吧。”
他决定听妈妈的话，赌气似的一口气干掉一整杯牛奶，而后故作乖巧地回了一句：“妈妈，我去上学了。”
李冰在背后小声嘀咕：“怎么你儿子才领回来两天就叛逆了啊？”
半夜醒来的小凡不知道其他人睡没睡，也不好意思去吵醒别人，只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发现了有亮着灯的房间，凑近了才发现那房间里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怎么领养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回来啊？”
“大点不省心吗？领个婴儿回来谁给他换尿布？你会吗？”
林东越满意地放开李冰的双手，放她回到座位上好好吃饭，小凡却是坐不住了：“妈妈，我吃饱了，想早点休息。”
“哦？你今天可能是有点累了，张妈，带小凡去他房间。”
得到回应之后林东越又望向他：“那早点休息吧。”
林东越面无表情时一贯向下抿起的嘴角和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加上这件仿佛巫师袍一样的风衣，使得许多可爱的小朋友看到她之后直接躲了起来。林东越觉得有点头疼，不过这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不能选择领养一个情感过于丰富的小孩子，她一向不会安抚别人的情绪。
正要走到孩子们的活动室，林东越却慢慢放下了脚步，她听到有悠扬的钢琴声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小男孩，正在嘈杂的儿童活动室旁若无人地演奏着。
“你们院里还收留这么大的孤儿？”
不料这位被介绍的阿姨却突然翻了脸，娇俏地打了林东越几拳：“人家才二十二岁干嘛叫人家阿姨啊？”
李冰脸上的笑还没散去，便转向小凡：“你几岁了啊？”
小凡觉得这人聒噪得让他头疼，便尽量使自己低头专注于自己盘子里的饭菜，于是头也不抬的回答：“十四岁。“
自顾自地拍完合照，林东越又大步流星地往下一家店铺走，边走还边说：“男孩子要自己拎东西哦！”
留在原地的小凡哭笑不得，装在裤兜里的新买的手机却传来了震动，他腾出手去看新消息，是林东越刚刚拍的那张合照，发件人是“妈妈”。
三
“妈妈，之前在孤儿院，没有人教我们学英文。”
“没事没事。”
林东越揉了揉小凡毛绒绒的脑袋以做安慰，而后又转过头与老师交谈：“让他进初中部吧，我相信他可以跟得上，实在不行我会给他请补习老师的。”
于是林东越的户口本上多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
虽然林东越觉得这个名字足够大气，但是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不是什么有文化的家长，最后还是决定叫他小凡。
第二个难题出现在给小凡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
在林东越意识到小凡的真实年龄是十四岁之后，她便决定要以互相尊重的方式与她的新儿子相处。
“院长爷爷说，我们都是凡间渺小的存在，也是平凡的意思。”
林东越转了几圈手中的黑色中性笔，而后将笔拍在桌子上：“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一
林东越一只脚踏进孤儿院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她妈妈曾跟她说过的话，“你现在二十五岁，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你的爱情更重要，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家庭和孩子的那种温暖是没有办法取代的，你还是要结婚生子的啊？”
林东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的妈妈确实猜对了一半，她现在三十岁，事业有成，恋情稳定，突然就有了一个养孩子的念头。
领养手续办理得很顺利，顺利到林东越以为收养一个小孩并不会遇到什么难题。
可是林东越在派出所给小凡上户口的时候却突然迟疑了。
“他们为什么叫你小凡？”
“那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林东越实在是个不懂得周旋的人，这样的话竟然直接就问出了口。
小男孩愣了一下，眼睛也掩盖不住惊喜的情绪，逐渐明亮起来：“可以吗？”
“你叫小凡？”
“嗯！”
男孩微微点头，带着笑意偷瞄了她一眼，而后又转移了视线。
院长顺着林东越的目光望去，一眼就明白了她所言何意。
“小凡送来的时候就八岁了，虽然乖巧听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愿意领养他，林女士，你要是也介意，我再给您叫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看看吧，他们都是懂事的乖孩子。”
林东越摇了摇头：“没事的院长，他几岁了？”
林东越捏住她的鼻子：“别瞎说，小凡是很乖的孩子。”
五
林东越的预想果然没错，时不时地公司里就会出现一些她不得不亲自参与的事情，忙得她焦头烂额，有时候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好几天都见不上面。
“讨厌。”
小凡没来得及去留意那对话的具体内容便落荒而逃，因为他听到的不只是对话，还夹杂着女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和其他不可描述的声音。
小凡跑得太急，直接撞到了一扇半开的玻璃门，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厕所。
小凡点点头以示回应，可是一低头却看见餐桌底下的两只手，正十指相扣。
四
林东越家的房子真的太大了，说是有一座孤儿院那么大倒是有些夸张，但是至少小凡知道孤儿院的厕所在哪儿。
“十四岁的话叫姐姐就好了啊。”
这次却轮到林东越笑出声：“你让我儿子叫你姐姐？”
李冰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于是又张牙舞爪地扑向林东越，却被林东越一把抓住了双手，李冰被钳制得动弹不得，只好卖乖求饶：“我错了，姐姐饶了我吧，姐姐，姐姐，啊，妈妈，妈妈还不行么。”
林东越说这个家里没有爸爸，小凡并不在意，但是小凡没有想到他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和家里的阿姨一起忙前忙后，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小凡愣愣地坐在餐桌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刚刚那么高兴了。
是林东越先察觉到了小凡情绪的不对劲，于是向他做了介绍：“小凡啊，这是妈妈的，嗯，朋友，李冰，你叫她李阿姨就好了。”
所有的手续都算是顺利办完了，林东越吩咐家里的阿姨准备晚餐，自己又带着小凡去商场逛了一圈。她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妈妈，但是好妈妈应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儿子。
小凡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有些不知所措，林东越却是越看越开心，一把揽过小凡来合照。
“瞧瞧，我儿子可真帅呀。”
老师望着面前小凡做过的三张试卷思考了很久。
“远鹏同学的语文和数学成绩都在a级以上，入学初中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用等老师嘴里这句“但是”林东越也看到了那张空白的英语试卷，望向小凡的时候他也是满脸愧疚的样子。
小凡疑惑地盯着她，但是没敢说话。
“我儿子才不是平凡渺小的人。”
她略作思考，之后大笔写下了三个字——林远鹏。
不过养孩子不一定要自己生嘛，林东越本来就是将血缘亲情看得很淡薄的人，所以她打算去孤儿院领养一个顺眼的小家伙。
院长热情地带着她在院内参观，好像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林东越很少从自己已得的名利上得到满足，但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这个称号大概还是值得受人尊重的吧。
本来非工作时间她就很少穿正装，但是今天在孤儿院的走廊上一走她才觉得自己穿黑色长风衣的做法好像也不是那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