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御书房门前,制止了守卫替他开门的举止,自己推门入内然后落闩。
一室昏暗,唯有案上荧光闪烁,案后青华大帝大摇大摆地坐在龙椅上看书。
为免被人发现,他没点燃烛火,仅使了萤火虫照亮书上的字,这火还能随心动,每看完一段便直接飞到下一段,所以青华大帝看得也算顺畅。
“床上那些都给朕换了,还有……”心月狐皱了皱眉,觉得散在室内的熏香越加浓厚了。
平日里他只用过味儿淡雅的清香,作安眠之用,而这个香的作用却与之截然相反,是提神用的。至于提什么神,答案不言而喻。
“这香明日卯时前给朕弄干净。”
前些天才有个男的受了这罪,那哀嚎声随着板子落下一声高过一声,活像剥了他一层皮似的。仔细一想,即使没真正剥他皮囊,却也让他在事后脱了层皮,好些日子都未能康复,而他走路的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总归比先前好了许多,李公公便没再多言,躬身谢恩,拉过楞成了木鸡的她,准备走出内室,女子断然不依。
李公公也是练过,有些力量的,当下强硬地扯着她的胳膊,直把她拖出门外。
“违抗皇命,私闯寝宫,拖去领罪吧。”心月狐手负身后,不露喜怒地下了令。
两人一时惊愕失色。违抗皇命,指的是她不顾心月狐下的禁令,买通相关人士,让自己得以进殿自荐枕席,这两个罪责一旦落到身上,即将受到的刑罚可不是几个板子能了事的。
“皇上息怒!这姑娘是连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请皇上看在连大将军的情面,从轻处罚。” 不用多想,让他当做无事发生,自然不可能,但让他斟酌处刑,还是有望的。
把他安置在床上,鞋子放在床边,解下了外衣后,青华大帝躺在了他身边。替彼此盖被时,心月狐寻着暖源,钻入了他怀里,并理所当然地枕在他手臂上。
青华大帝敛目又摸了下他的头,然后收紧了臂膀。
?
又看他半眯着大眼,快睡着了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
要不是因为陪着自己,往常这时刻,心月狐早该躺在床上了。
青华大帝一臂托在他臀部,一手将他往自己的胸膛按,稳定后,才起身捡起一地衣物,塞入心月狐怀抱。
佛问:若言相思愁,何必害相思?
那怪又言:佛法无量,可度万千苦厄,唯有情字最是难解。
简单一席话,却有一番大道理。即便是那神通佛,也无法全然悟透,而他亦如是。
感觉脚上一沉,青华大帝好奇望过去,就见他正费力地爬上自己的腿。
由着他一屁股坐在腿上,青华大帝环住他的腰,唯恐他不慎滑落了。
坐定以后,心月狐趴在桌上,看了一眼那本书。有妖有怪还有佛理,先前不曾见过,不知他从哪弄来的。
想来,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了。
“倒是不忘礼节,可惜是个不知耻的。”
要是有廉耻心,又怎么会轻易爬上男人的床?还是素未谋面,互不相识的陌生男人。
心月狐几个箭步走到青华大帝身边,让他给自己恢复原样。
青华大帝阅得专注,头也不抬,只一弹指就收回了法术。
此时全身衣物里除了里衣还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其余都掉了下来。心月狐抬臂,把藏在袖子里的手臂露了出来,然后提起衣摆,行至龙椅前一手按住青华大帝的腿开始爬。
“是,皇上。”
再怎么说,心月狐到底是个正常男人,不敢在这里多做久留,趁还没起效前抬腿快步逃了。
夏和没发现端倪,只当他是受不了这异香:“兰秀,赶紧让知雪她们过来。”
“夏和。”唤了声候在外厅的侍女,就见一女子缓挪蛮腰,掀帘行来。她上身着藕色小袄,腰系雪青洋绉裙,脚蹬素底绣竹锦鞋,挽着双平髻,银盆似的小脸上薄施脂粉。
一身极简装束,衬出了她的好颜色。
她俯首,恭恭敬敬地跪下:“皇上,奴婢在。”
原来是这样的身份,怪不得胆敢抗旨,但心月狐哪可能任她依仗连大将军为所欲为,就算时下正需要他。
“那么,便赏个二十大板吧。”
虽是不重,可也不轻。一般男子挨了几下都得哭爹喊娘,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等心月狐抱好衣服,青华大帝拿起了他的鞋子,把他搂进内室。
御书房内室的床怎么也不会比他寝殿的龙床大,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两个大男人一同睡就有些挤了。
也许因为这样,心月狐才要求自己给他恢复原状吧。
有趣的是,提出情字难解的怪,竟妄想断六根好皈依佛门。
读了一段,青华大帝靠向椅背打算歇息,冷不丁见心月狐连双腿都缩进他怀里,瞧着很冷的样子。
也是,这不合身的内衫单薄得不得了,夜风灌了进来,不冻着才怪。
如若看出他的疑惑,青华大帝道:“中元节那天你睡着后,顺手买回来的。”不过是想知道民间如何把三界的事,或真或假地耍出花样来。
先不论真假,这书里说的一些话,尽是别有深意的妙言要道,看得他心服口服,觉得这笔钱花得并不亏。
好比那入了情网的怪所言:不谙相思苦,焉识愁滋味?
听得那女子脸孔扭曲了起来,却只能隐忍着不能发作。
一瞬间,室内静得门外微风拂过声都清晰可闻。
为打破尴尬,她率先启唇:“皇上……”然而才刚开了个口就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