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如水的瞳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戈尔曼还是微微笑着的恬静模样,却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副僵硬虚假的画。
他的失态只有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眉眼间的笑又真切起来。
金色的睫毛下是一双绿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掠过丝缕错觉般的苦涩。
魔王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他手上的力气微松,表情却立刻变得阴沉,风雨欲来一般。
“你听谁说的,”卡托苏特俨然在瞬息间动了暴虐的杀心,“连自己的嘴都管不好,想来也管不住自己的性命。”
“你要对我有所隐瞒吗?我的人类,你是否忘了你向我起过什么誓?”
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不允许有任何的忤逆与反叛。
“我当然没有忘记……陛下,”戈尔曼任由自己被掌控着,神色间有些无奈,“好的,我自然对您知无不言。”
如果不是被他遣开的赫路与他心意相通,得知他的处境后前来解救,恐怕他也不能如此快的醒来。
加以有浊气的辅助,三方联手,再如汪洋般庞大的力量,遭到这样一通里应外合的攻击后,也得急剧地流失成烈日下的小溪。
一旦彻底干涸,即使危害不到魔王性命,后果也不堪设想。
戈尔曼感受到了指下的波动,微微一怔,下意识弯起眼睛,勾出一个笑,又变成平时那个戈尔曼,与沉着脸凝视他的魔王对视。
“陛下,是我力度太重了么?”戈尔曼放轻力度,试图揉开魔王紧皱的眉头。
仿佛带有魔力的温柔指尖却罕有的失去了效用。
卡托苏特的视线冷冷掠过眼前这颗树。
附着在树上的梦魔早在察觉到他醒来的一瞬间,就狡猾地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他不该虚弱至此,只因梦魔与淫物狼狈为奸。
恶魔表情阴郁地阖眼,试图依靠短暂的休憩恢复体力,赫路却又焦躁起来,呜呜嘤嘤“主人主人”个不停。
追兵居然连这种地方都跟了进来,真是不怕死。
这里显然不宜再久留。
高大挺拔的身躯突然晃了一下,湿媚的腿根也跟着打颤,急忙撑住树杆才堪堪站稳,却连发力的臂肌都在虚弱发抖。
这幅乱七八糟的尊容十分引人误会。
淫水混着精液不知什么时候淌到了脚踝上,活像是被当成了在森林里站街的男妓,遭孤魂野鬼趁虚而入,随随便便就插透了干净的处子穴肆意内射,把勇猛的战士奸得臀腿打颤,站都站不稳,却还要为了所剩无几的尊严做无谓的逞强。
到此时,恶魔已经彻底原谅了戈尔曼今天的胆大妄为。
他倏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戈尔曼,按捺着脾性再解释了一句:“我已经把他杀了,以后不要再为这种小事费心。”
他没能听到戈尔曼的回答,降临在肩膀上的锐痛惊醒了陷入迷梦的魔王。
魔王也不等人,先一步向浴池走去,神色很淡。
他知道戈尔曼想要什么——无非是魔王的忠贞。
对于恶魔这个极端又混乱的种族来说,脑子里从来没有要为伴侣守身如玉的念头,性之于他们更像是暴力的衍生,是征服违逆者的手段。
魔王的身体早已习惯了戈尔曼的触碰,类似于按摩的服务更是体验过无数次,手指一插进发间,他便条件反射地放松身体,闭上眼享受。
手指揉上太阳穴,抚平紧皱的眉头,魔王微仰起头,露出整张脸靠向戈尔曼软硬适中的怀抱,连连发出舒服的“嗯”声。
有风掠过鼻梁,魔王昏昏欲睡地睁开一条眼缝,便见戈尔曼并没有看着他,而是双目失神地盯着远方,向来含笑的唇角抿出一个向下的弧度。
“我明白了,”戈尔曼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陛下,我服侍您沐浴吧,如何?”
卡托苏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松开手,起身。
“走吧。”
“听谁说的……或许并不重要,陛下。”
戈尔曼的眼神里隐隐带了希冀,他试图在魔王嘴里能寻求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答案。
僵持半响,魔王叹了口气,终归还是选择了解释:“那个乳奴是与我有过节的恶魔领主,我会使用他只是为了报复,仅此而已。”
戈尔曼盯着魔王,轻声说:“听说有恶魔往您帐里送了乳奴。”
他好似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唇上还挂着笑。
“还听说您享用得很满意。”
“刚刚在想什么?”魔王那双让人难以招架的魔瞳,紧追着戈尔曼不放。
戈尔曼淡金的睫毛眨了眨,“陛下,我自然是在想您了。”
避重就轻的回答惹火了魔王,他翻身坐起,不耐地抓住戈尔曼的手腕压向头顶,沉着脸撑在戈尔曼的上空。
卡托苏特转眼便消失在树影下。
逃走的梦魔相当怪异,魔王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它不仅能在浊气中生存,还能将其化为己用,壮大自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魔王刚刚太过虚弱露出了破绽,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趁虚而入。
魔王用力喘了一口气,鼻腔与咽喉处却绽开火辣辣的铁锈味,哽得他胸口闷痛,眼前都阵阵发黑。
忍下一切不适,恶魔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被使魔拱到他脚下的衣甲。
湿成一团狼藉的底裤没法再穿,他撇了一眼蹲坐在一旁的乖巧使魔,心中淡淡庆幸还好这身漂亮雪白的皮毛没有受到损伤。
头晕眼花,困意如浪潮般袭来,体力所剩无几,骨头缝里塞满了酸软的湿棉,将疲惫越泡越大。
他现在只想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枕着天底下最舒服的枕头,喝一点睡前的小酒,然后在惬意的微醺中入睡。
克里斯蒂把这平常的一切都给毁了。
卡托苏特下意识用力挥出长臂,钉在他肩膀上的不明物轰然摔在几米外的骨堆里,发出委委屈屈的痛吟。
卡托苏特睁开因高热要烧干了似的眼帘,发现自己回到了森林中,肩膀上的疼痛随着伤口的愈合迅速消散。
他在醒来的一瞬间遗忘了梦中人的面容,皱着眉思考——这到底是一个春梦,还是他的记忆?
卡托苏特贵为魔王,却愿意让戈尔曼肆意触碰——甚至是玩弄他的肉体,这份纵容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卡托苏特不能理解为什么戈尔曼会要求自己忠贞,就像戈尔曼不理解卡托苏特为什么有了他还要去找别的恶魔。
但戈尔曼却也不会为此与他胡搅蛮缠、哭闹不休,他总是这样懂事体贴,从不让魔王为难。
那阵微风,好像是戈尔曼在叹气。
魔王彻底清醒过来,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盯了戈尔曼好一会儿,向来敏锐的人类都没有任何反应,只面无表情地动作着,碧绿的瞳染上些许阴霾。
卡托苏特心中一堵,被人类抚平的眉再度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