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把手摇摇晃晃地坐了几站之后,外面忽然响起了乘客指引,因为太过于吵闹,所以池屿只是听见了几句终点站,请乘客们下车之类的话。
地铁也确实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人群开始往外涌出。
怎么都在等着终点站下车?
外面是雾蒙蒙的雨水,以及——
从许多住户窗口,缓慢涌出的鲜血。
鲜血缓慢地顺着窗户滑下,在池屿所在那栋楼的住户入口处,零星分布着几根带着残肉的白骨,而上方正缓慢滴落新鲜的血液。
正常情况下,出租车司机也就是问一声,最多劝一两句就会开走了。
但是这位大叔却像是一定要拉池屿这位客人一样,“车费可以少收你的,小哥,你看路上也没几个人,你先上车,要去哪里都行。”
池屿握住雨伞的伞骨,往旁边后退了一步。
尽管他有一双神秘高贵的墨绿色眸子,但其实,在这具身体里,或许装着一只小狗的灵魂。
池屿跨过这些还在挣扎的鱼,心底感叹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家买回来煲汤的,这下还真的挺可惜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下雨了,之前出门时池屿就没看见几个人,现在更是看不到人影了,明明是白天,但天色出人意料的阴沉。
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在池屿身侧——池屿甚至没有发现它是如何开到自己身旁的,小车停下后,从半摇下的车窗里露出一张长相和蔼可亲的中年男性面孔。
池屿的眼神不住地在顾闻桥身上滑来滑去,直到顾闻桥转身,他才装作才来一样,问顾闻桥在做什么。
一杯温热的水推到了池屿面前。
竟然是一杯水?
“地铁改了线路,”顾闻桥突兀地对池屿解释道,“其实没有什么异常的。”
他小心又谨慎地面对池屿紧绷的神经,全然不知道在来之前,池屿已经见到过更诡异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提,沉浸于顾闻桥这张脸的池屿此刻是不会注意到地铁站的异常的。
砰——
池屿的手机差点撞到地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速捞起,然后递回池屿手中。
是顾闻桥撑着伞来接他了。
但是这一路上他确实有认真听报站,主要是人太多,太吵了,最后竟然是在终点站下车的。
“你没有走错,我来接你了。”
池屿点了点头,双手捧着手机看,只用余光看路,倒也没有撞到什么人。
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带耳机,现在只能尴尬地外放通话。
太糟糕了,希望周围人不要介意呀……
池屿根本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眼神,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一些不那么友善的注视了。
从副本出来以后,池屿立刻把他在副本里面想好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才给顾闻桥发去消息,约定好在顾闻桥家中见面。
出门的时候冷不丁一注水落到池屿头上,他抬头一看,发现是楼上有人在浇花,这下可好了,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要是放在平日,倒也不必在意这些,反正等下就干了,但是今日终归不同,池屿不得不咬牙回楼上,重新洗过澡,再换了新的衣服,这一次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抽走了一把雨伞。
人总是这样,当你想要避免坏事发生,就一定会去做些准备,但事情常常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糟糕。
池屿跟着下车,捏在手里手机忽然嗡动起来,他连忙打开手机,竟然接到了顾闻桥的视频电话。
——这个站台是新装修了吗?好陌生。
但手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顾闻桥的脸,池屿立刻把这些抛之脑后,双手微微捂住手机听筒的位置以防止声音太大。
池屿搭上地铁之后才缓过神来,没想到现实世界中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怪物,池屿立刻向红发去了消息,但是对方一直离线,而说好要在现实中联系的菠萝,也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今天地铁里的信号也太差了。
要不是周围很多人在挤地铁,且从小区出来之后,天空就没有下雨了,池屿恐怕早就报警了。
出租车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车子剧烈摇晃了起来,车内的中年人面孔开始崩坏,一些丑陋扭曲的触手从半开的车窗中疯狂涌出,伸向池屿。
竖举着的雨伞瞬间旋转,伞面挡住了伸过来的触手。而几秒钟之后,纤维伞面被撕破,铝合金伞骨也被破坏了本来的结构。
触手将废弃的雨伞扔开,“出租车司机”恶狠狠地趴在半开的车窗里向外看去。
“小哥,要去哪里?”
“不用了,我坐地铁过去。”
虽然急于见到顾闻桥,但是打的不一定有坐地铁快。
池屿没忍住笑了出来,嘴角上扬,“我正好口渴了。”
但池屿可不是为了喝水才来的。
他看着面前的顾闻桥,沉默,俊美,但是并不高高在上。
回到顾闻桥的住处之后,顾闻桥先去了厨房,不知道要去倒腾什么,池屿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只是看了看手机上发来的许多信息,回复了一下,然后就关上了手机。
他一步步走进厨房,通过厨房的开放式设计,池屿看见了顾闻桥系着黑色围裙的腰身,和挽到手肘的袖子。
露出来的小臂线条简直流畅漂亮到令人惊叹。
池屿身后的其他乘客就比较倒霉了,没几个带了伞的,都被淋的一身湿,还有人忽然清醒了一样地抱怨自己下错了站台。
顾闻桥的眼球上有什么东西不自然地闪过,但墨绿色的眼珠最终稳稳地固定在眼眶里。
他右手里的黑伞举到两人之间,完全遮挡住池屿,左手则小心地揽住池屿的肩膀。
今天手机里的顾闻桥……真的好帅……
池屿忍不住红脸了。
而且眼神也很不一样,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面竟然有一点威慑感,难道说,难道说他打算主动,对我来一个强吻之类的吗!
“池屿,你到站了吗?”
电话那头的顾闻桥不在室内。
“我刚刚下地铁,坐到终点站了……诶?”池屿忽然疑惑起来,“你家在终点站吗?我可能下错站台了……”
池屿这一次下楼,看见了地上还在不停挣扎鱼,大概有六七条,全是被剖开肚子掏空内脏的鱼,从它们的伤口处流出一丝丝浓稠的红,很快鲜血就顺着水流扩散开,进入了下水道。
这些鱼还挺新鲜的嘛。
池屿撑开了伞,现在可不止有人在浇花了,空中已经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