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出来了。江离正常发挥,毫无疑问地进了重点班。
试卷像雪花一样,被课代表和组长分发到教室的各个角落,白纸黑字上都载着一日一月的年少轨迹。
或成长,或彷徨。
“药膏我放你书包里了,这几天记得好好上药,这样会好得快些。”
“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还有,以后别随便对别人这么好。”
“不说也没关系,”暮迟轻叹,“这种事我们以后不做了,还有……”
“为什么以后不继续?”江离在暮迟的怀里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眼神坚定,“阿迟,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暮迟声音比江离更加坚定,像一块大石压下,罩得人无处反抗。
江离好奇地转头看一眼正处在话题尖上的洛飞,只见他在人群之中嘴角微掀,笑意玩味,毫不顾忌地打量着站在讲台上的新班长,还放肆地挑挑眉。
“千真万确,你们看到坐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了吗?他叫洛飞,他俩以前一个班的,听说每天都差点打起来。”
“我在他们班的朋友都说这两个人不能惹。”
“两人要是撞一起那全班有罪受”
虽然说着请同学们多多指教这样的话,但云初平脸色还是偏冷,底下窸窸窣窣,渐渐有了些讨论声。
“他看起来不好惹,会不会特别凶?”
“严一些才好,你还怕严吗?”
班长的职位比较重要,要做的事虽不多,但承担的责任还是不少,琐碎事情都需要帮忙。虽说被选拔进重点班的这群人里面做过班干的也不少,但这时却没有几个愿意站出来。老师亲切地询问大家,一些人说班里高手如林,自己不敢拿乔,能力不足;一些人坦然想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参与过多事宜;也有人在老师的殷切目光中退而求其次,站起来把几个课代表的职位竞选了。
只班长这个职位还无人应答。
江离发着呆,他这几天都有点迷糊,什么事都不想干,但这时也感受到新班气氛的微妙。
阿离,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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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班级很快就组建好了,今年的重点班沿袭学校的传统,还是1班。其它班级按照月考成绩稍微调整,尽量使每个班平均成绩差不多,总体变化不大。
欲望像一条毒蛇,从心脏里生出,吸干了自己的血,还想要控制自己的手。理智又在大脑里绷紧,神经缠住毒蛇,制止他的无法无天。
而暮迟,就在这种窒息的交缠中苟且残存。
昨晚看到江离的伤情时,他又惊又慌。那红紫的颜色惹他心火燎燎,可那真实的伤痕又让他肝胆俱裂,心如刀割。他无法想象这些痕迹是怎么造成的,江离又是如何一边忍受,又一边完成的,以致于行为不便,还极力掩饰。
“阿……迟?”
江离瑟瑟出声,他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暮迟的意思和自己秘密的暴露,但又似乎分辨不出暮迟真正的态度。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暮迟声调平缓,一字一字地说道。
江离没有故意勾引,但是他已经被勾得形神俱散,天知道他是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压下那不断飙升的欲望。
他很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身心的成长、关系的愈加密切、江离对自己的不设防,心里对江离的控制欲和凌虐欲逐渐膨胀。它们在暗无天日的脑海中不断挣扎,偶尔还会冒出一点小头,再被自己死死压下。
一想到江离乖顺地伏在他身上,褪裤裸臀,认认真真地忍疼,凄凄惨惨地求饶,就忍不住想要欺他更狠,打他更重,看那美臀呈现五彩缤纷,看那人躲避无果又不得不承受的崩溃。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绕着教学楼外的树随意嬉戏,一不小心就恼了某些写题人的清净。
那棵树挡住的对面,便是江离在的5班教室。暮迟往窗外看,因是夏天,枝叶繁茂,树影憧憧。在清风吹过的叶子缝隙里偶尔能窥见对面教室的几道人影,不过寻不到江离。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事情在他的准备和预算之外,江离是其中之一。
—中午约了同学。
——好,那改天。
江离熄了手机屏,挫败地趴回桌上。
——可能是我今天早上太强硬了,但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没有想要践踏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继续这么对你,阿离。
——以后就不要再试我了,好吗?你出事我会很慌。
—对不起。
——阿离你别担心,这只是暂时。到时我把作业和笔记整理一份给你,不懂再问我,不怕。中午放学我去找你。
江离看到消息后,把手机丢进抽屉里,又趴回桌子上,埋头叹气。
手机突然振动一下。
温柔恶趣味隐忍攻x可爱乖巧体贴受
暮迟x江离
暮迟的怀抱温暖轻柔又不容抗拒,像他说的话一样。
江离灵机一动,悄悄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阿迟】,发道:“阿迟,我月考考砸了,应该进不了重点班了。怎么办?”
之前暮迟说他考不进重点班就要打他的。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会?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也没管身后是不是有低低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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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早上江离都心不在焉,有同学来问问题也是懒懒回几句,后来便直说身体不舒服直接趴课桌上了。
“为什么?”江离有些心慌,思路像一根根捆在一起的麻线,既想不出要如何使暮迟松口,也编不出非做这事不可的理由。
但江离没有放弃挣扎,他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我的确是瞒着你来配合你。但这都是我自愿的,我乐意这么做,我想这么做,阿迟……”
暮迟胸前起伏,嘴微微张开似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两人从小就住得近,小学、初中、高中虽然不是同班,但基本同校,同进同出甚至互相到对方家里住都是常态。如果时间可以培养默契,那对暮迟来说,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比江离更能听懂自己的潜台词。
“什么时候发现的?”暮迟想缓解一下看似压抑的沉默,像平常聊天一样,装似轻松地问。
怀里的人还是沉默。
“那我们要完啦?”
“谁知道呢……
像蜜蜂的嗡嗡,又像苍蝇的振动,全班陷入越来越激烈的讨论之中。
“也不是……”
“诶不是,云初平这人管班特别严格,听说以前做班长时就跟他们班很多人不对头。”
又有人跟着八卦,“真有这回事儿?”
后来,一个叫云初平的同学站了起来。他皮肤白,站得很直,像是冬日白雪覆盖着的绿竹,声音如松林风声簌簌,不张扬但有力。
他说,他以前担任过班长,熟悉班长的职责和义务。如果有同学想要当班长但担心能力不足,他很欢迎提供帮助;如果暂时没人想当,那他愿意承担这个职务,尽自己能力管理好班级,辅助老师,团结同学,带领大家走向理想与未来。
老师赞赏地点点头,正班长就这么敲定了。
1班的班主任很和蔼,像是认可了他们的自觉,便不作严厉姿态,以鼓励式教育为主。但这班级是流动的,如果连续两次月考掉到全级50名外,就要离开班级去往普通班了。所以,即使班主任语气温温,同学们依旧正襟危坐,不敢松懈。
第一次班会是选班干部。
虽然老师在台上激情澎湃,但回应者始终廖廖,偶尔的几个,还是些无关重要的职位。到了班长竞选时,就更加没有人发言了。
他在理智和欲望的交缠中选择自燃。
近乎一夜无眠后,他挑破薄膜,在江离的惊诧中把他推开了。
再继续下去,他也无法控制自己。
可江离不是被啊,他不喜欢被打。
他怎么能装作无知地利用江离,在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以后,一边享受着江离对自己的好,一边还想压榨别人的生理极限?
暮迟,你太过分了。
他很聪明,很早就开窍,晓人世,识人心。在需要努力的地方拼尽全力,小心避开各种歧路,在晦涩难料处控制心思。
他了解父母,理解同学,同情世界。看得懂江离,也明白自己的心。
其实在江离不知道第几次拿着“帮他纠正行为”的借口找他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江离电脑输入法里的“spanking”、每次躲闪的眼神、支吾的话语无一不昭示着不对劲,这次的数学练习册和伤情的发现只是抓获的万分之一的证据而已。如果说小时候是单纯的被自己蒙骗的玩闹,那长大后,就是将计就计的妥协,甚至是明知故犯的纵容……或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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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确认江离没有再回复后,便把手机收起来放好。没有办法,他们班的班主任管得特别严,在教室出现手机就要被没收。
也不知道进了重点班会不会更严格。
江离默默回复。
——是我不好,中午一起吃饭吗?
江离注视着手机屏幕,现在他还不能坦然面对暮迟。
是暮迟发来的新消息。江离点开。
——我问老师要了重点班的名单,阿离你没考砸,在新班里成绩也算中等。
——至于你为什么跟我这么说,我想了想,还是需要跟你解释和明确一下。阿离,即使你真的考砸了我也不会生你气,更加不会因为这个对你做什么。
我不会再打你了。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承受这些。
熟悉的少年用最熟悉的怀抱揽着他,惯常温柔的句子中表达着让江离最陌生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