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子可真不小啊!竟敢打乾坤瓶的主意?”耳旁响起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心底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竟然还是被你抓了个现行。
我张了张嘴,无数句借口与推脱到了嘴边,最终哽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视线停留在你腰间那个瓶子上,你之所以如此艰辛,不惜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瓶子。如果没有这个瓶子,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夜以继日的拼命?
我犹豫着朝那瓶子伸出手去,我很清楚,这一伸手可能就是永远的决裂。
从常笙为这个瓶子所付出的心血来看,这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此刻的举动无疑就是虎口拔牙,若常笙醒来,发现是我趁人之危偷走瓶子,那结果可想而知……
往往我打上一个小盹的功夫,再回身看时,此人已经灰头土脸,一身血污地倒头睡在地上。
常常惹得我心惊胆颤,深怕一个不注意,地上睡着的就是一具尸体。
“就算你是强大的捉妖师,也应该适可而止,好好保护自己吧!”
我不能为你治疗太多的伤痕,因为这样可能会引起你的警觉,所以,每当你睡着的时候,我只会治疗你最早一些时候战斗所残留下的伤口,或者是帮助你把最近一次最严重的大伤口止住血流。
我同样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令我十分的头疼。我既要恰到好处的帮助你愈合伤口,以免伤口进一步恶化,又要完美的伪装出那些伤口原先的模样,以免引起你的注意。
可是最近好几次,我都没能忍住对你的心疼,直接治好了你身上好几处严重的伤口。
“哦!”我恍若大悟,虽然这样直白的和你讨论我自己有些别扭,但是看见你明显等得有些不悦的神色后,我连忙回答:“它挺好的,树干已经长出了新的嫩叶,枝头也挂上了几个小骨朵,相信再过个十几二十日就能和其他树一样开出花来!”
常笙点了点头,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但抓着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这样啊。”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静静打量了我半晌,似乎正在考虑如何处置我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
你挑了挑剑眉,似乎不明白我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当然,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轻不重的抓着我的手腕,手中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捏青我,也不至于让我轻易的挣脱,琉璃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眸里隐隐透着一些异样。
我甚至可以清晰地从你眼里看到我自己,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生得眉目如画,算得上清俊雅逸,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毕竟我几乎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你想要这个东西?”常笙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嗓音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意,而是平静的毫无波澜。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抬起头,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我并没有在你清隽的脸上看到滔天怒火,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你的神色一片淡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俊眸中带着些许疲倦之色。
你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时间彻底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
可是即便如此,这瓶子里的液体增长速度却缓慢得可怜。
我很疑惑,你为何要这般拼命呢?纵然你浑身已经看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肤,可你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疲惫,你就像一个冰冷的刽子手,正在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你从始至终都不带一丝情绪,你就如死神一般用手中的玉扇干脆利落地收割着这些生命。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就是乘人之危的小偷,这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认命的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这样吧!不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
常笙早已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人,而我,始终是那个痴缠着不肯放手的我。
纵然心底有再多的揣测不安,再多的悲伤与无奈,可既然我已经猜到接下来的结局,自然就会选择坦然面对,我默默低下头,哑声道歉:“对不起,我……”
我必定得迎接常笙滔天的怒火与报复。但我明白,此刻我别无他选。
即便只是片刻的安宁也好,我不愿看到你如此艰辛地前行,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我咬了咬牙,朝瓶子闪电般地伸出手去。
然而下一瞬,一双冰冷的手牢牢地拽住了我的手腕。
在给常笙补完被刺穿整个胸肺的大窟窿后,我终究是忍不住埋怨起来:“总是弄成这般遍体鳞伤的样子,如何叫人放心?”
我有些恼火地瞪着常笙熟睡的脸庞:“我真怀疑你是否一直知道有人在给你疗伤,要不然,你怎会每次都这般肆无忌惮的与他人拼命?”
常笙沉沉地睡着不发一言,自然不可能回应我。照这种情况下去,我想,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倒在某个妖怪的脚下,甚至不会给我治疗你的机会。
幸好常笙并不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虽然对于隔夜就好的伤口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疑惑,但是也没有太多的在意这件事,因此我才不至于穿帮。
偶然的一次战斗中,常笙似乎发现了越是强大的妖怪,那瓶中炼化出的液体也就越精纯,积攒的速度也远比那些小妖怪们来得多。
于是常笙招惹的妖怪一个比一个强大起来,尽管有我每天偷偷的为其疗伤,但是常笙身上的伤口依然一日比一日增多。
“我拜托你的事做得如何了?”你突然询问出声。
“啊?”我正在研究自己的长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棵树。”你耐心地提醒:“它怎么样了?”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你见我呆愣的看着你,轻轻地摇了摇头,又说道:“你修为太低,这东西可不是你能控制的。”
“啊?”我更茫然了,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我明明要偷你的宝物,你却这般温和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你的行事作风,这简直比你直接杀了我更可怖。
我心里无比担忧,也不知是不是我的手法出了问题,把你哪里治坏了,心惊肉跳的问:“你……没事吧?脑袋疼吗?”
你那般迫切的收集,夜以继日地战斗着,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般强大,有好几次,你睡倒在路旁的树枝上,都没有察觉到悄悄靠近的我。
我总是在你睡着时走到你身边,轻轻地化作一团柔风,不着痕迹的抱一抱你满是伤痕的身体。
我知道,也许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才能这样近距离的与你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