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星际海陆空总司令俞骠选任民进党新任总裁后,星际第一领导人的选举工作进入到了新的阶段,众议院将于11月中旬投开票,朝野各党展开了激烈的‘选战’。”
“日前,各媒体对众议院选举初期选情进行了调查并发布了调查结果,朝野政党加紧了对尚未决定投票对象的无党派人士争取,激战区的动向将左右胜负。”
“全国调查结果显示,未确定小选区投票对象的受访者将近四成,包括民进党略微领先的小选区在内,全国共计约80个激战区,许多小选区呈现朝野党派一对一较量的格局。”
“顺路而已。”
“不然您改天再去吧”,郁时雯指指天空,“刚才广播上不都说了么,有寒潮,疆城都下雪了,堵路上就不好玩了。”
“无妨。”
阿姨轻轻摇了摇头。
……
机场人来人往,一辆军用越野在路边停下。
“你今天又值整天?”阿杜接过咖啡,捧在手里暖着,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
“嗯……潇潇家里有点事,又找不到人跟她换班,我给她顶两天。”
“收到。”俞骁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行了个军礼,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身后两道深沉的目光一直追随他走出去很远,才渐渐收回了视线。
雪更大了,实时路况广播的主持人提醒外出的朋友们疆城的高速已经封路,窗外天色渐渐沉郁,扶在方向盘的手调转了方向,调头往城内开去。
风雪萧萧,模糊了穿透性极强的霓虹光影,路上偶见几个行人,裹紧了衣襟,喃喃咒骂这见了鬼的天气,行色匆匆。
俞骁的目光终于肯认真落在他身上,这才发现,他或许来得算不久,那鬓边的颜色,不是落雪。
他今天有些反常,他也知道他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但他抿唇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好歹是至少没说出轮不到你说这样的话来。“还有别的事么?”是要离开的意思。
“岑老——你外公,岑彻,说想见见你。”
她随手拨了个号码,反复三四次之后都无人接听,冷厉的面庞看起来稍许阴沉。
车子擦着超速的边缘急速行驶,在下一个路口忽然掉了头,往回走。
军区大院的桂花也开了,香气清远,三五成群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捡,掀起上衣下摆个个兜了满满一衣服。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俞骠身上,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淡漠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到,请首长指示。”
那截长长的烟灰落了,窸窸窣窣地飘摇落地。他看见他常年严肃冷厉的眼眸浮现一丝空白和怔忪,而额前总是紧皱的眉心此时松开了,纹路却比往常还要深刻。他总是紧绷而不苟言笑的唇角细微地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
那道视线向自己望过来,复杂不堪,奇异地生出一些微妙的恍惚和脆弱之感。
俞骠站在一旁,烟吸了一根又一根,不帮忙,也没有说一句话。
俞骁又在墓前静静立了一会儿,缓缓转身了。
“俞骁。”他忽然叫他,他吸了太多烟,嗓音哑得甚至变了形。
俞骁将杂草收拾起来,扔进了一旁的林子里。做完这些,他直起身,退了半步,手掌探进西装内,摸出了一把枪。
手臂上抬,高高擎起。
砰——
片刻后,他抬脚靠近了,冷峻锋利的眉眼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俞骠侧了侧身子,俞骁停下的时候,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岑显的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照片里她的面容被风雪模糊了,俞骁上前,微微俯下身,宽大的手掌缓缓抚摸过冰凉的碑顶,将那层雪缓缓扫下去了,岑显唇角噙着散漫的笑意,浅色的眸子看着他,风流又不羁,就像是有千言万语。
墓碑鳞次,不多,稀稀疏疏的一些,大部分周围荒草丛生,像是很久没人来过,只有偶尔几个墓碑前放着花捧,已经枯萎的花瓣在风雪中颤抖凋落,渐渐被雪掩埋。
他缓缓拾级而上,又一道足迹从山坡的另一侧上来,将不算薄的雪踩实,脚印还很新。这种恶劣寒冷的天气,愿意来扫墓的人恐怕非同常人,俞骁看了一眼,和那道足迹拐进了同一个方向。
远远地看见一道侧影。
星际,外交部发言人林国峰主持例行记者会。
星际总台记者:就在会议期间,我台前线记者发来报道,京维十三岛之首的利卡塔酋克波斯王朝第二十三任酋长阿亚察克在利瓯边境线三十公里处的利尔贝斯附近遭到杀害,嫌疑人尚在调查之中。京维十三岛常年动乱不安,是整个星球核国唯一拒绝批准的国家,河国作为曾经泛瓯区核试验的受害者和与京维岛国相望的国家,与京维岛国关系持续紧张,阿亚察克之子赞布察克此前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支持拥护父亲的对河政策,而目前利卡塔酋内“威尔威”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其国内局势更加不明朗。请问发言人,对今后京维岛地区的局势、以及京河关系的影响有何评论,针对地区军事冲突,我国的政策和态度是否会发生改变?
林国峰微微颔首,“首先,我们对利卡塔酋酋长阿亚察克的遇害深表遗憾,对于反动分子表示强烈谴责,希望各方合作能将嫌疑人早日抓获。
“23日上午,自由党、公明党、共和党等党派领导人已经亲自率领干部前往激战区,民进党也派出干部陆续前往激战选区,日前民进党干事长、选举对策委员长林政贺前往拥有稳固基础支持的芸城,呼吁‘希望团结大家的力量,推向胜利‘,据悉,其党内最晚将于26日前召开选举对策总部会议,商讨下一阶段的选战战略……”
车子擦着疆城的边界开,九月份的天气,寒潮猝不及防地来临,竟至风雪侵袭。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地势缓缓上抬,白雪盖了一层,老旧的公墓看起来更加荒凉。
俞骁把车停在陵园外,皮鞋踩在崭新的积雪上,身后蜿蜒出一道长长的足迹。走了不多一会儿,发顶和肩颈上就铺了薄薄的一层,纷纷扬扬的细碎雪花被风吹得顺着脖颈往衣领里灌,融化时,晕开细微的凉意,他漆黑的眸子半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郁时雯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说,毕竟她也只是出于礼貌象征性地关心一下。“那好吧,我去学校转一遭,下星期三小野和长夜生日的时候就回来,您自己一个人当心点。”
俞骁微微颔首,郁时雯挥了挥手,转身潇洒地走了。
临近出城的时候,下起了雨,气温骤降,越往北,气温越低,雨也渐渐变成了雪,路虎的顶上渐渐覆上了一层白。
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了,一只皮鞋踩在地上,锃光瓦亮,脚尖一转,探出半个身子来,来人异常高大,一身考究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带规规矩矩地束着领口,看上去禁欲又冷感。
他修长的手按在后车门把手上,车门缓缓打开时,下来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一头鬈曲长发笼在颈侧,露出来半边优雅的颈线来。
俞骁打开后车厢,拎了一个不算大的小皮箱,郁时雯拿着化妆镜照了照妆面,才将皮箱从他手里接过来,“麻烦您亲自送一趟了。”
岑鹤步履生风地穿过笑语欢声的大院,往更幽静的一处去。
阿姨在门口的监视屏看见是岑鹤去而复返,愣了一下之后缓缓开了门:“司令已经出去了……”
岑鹤凌厉的长眉微微蹙起来,“有说去哪儿了么?”
酒店大厅的旋转门机械地运转着,冷风时不时地灌进开阔的大厅,尚未来得及更换制服的前台鼻子通红,下半身藏在柜台后一刻不停地轻轻跺脚。
“嘶——”阿杜抽了张纸擤了把鼻子,说不上是第多少次喃喃抱怨,“太冷了太冷了……”
“再坚持一会儿吧,待会儿该换班了。”一同当值的周姐递给他杯热咖啡。
俞骁的眉头终于微微蹙起来,他们这么多年从没有来往,是比俞骠还要陌生的陌生人,郁耀平刚给他下了任务不久,岑彻主动说要见他,为什么?
“你抽空去看看吧”,俞骠的手臂垂下来,手松松虚握成拳,拇指被烫焦的嫩肉在中指上缓缓摩挲着,刺痛顺着手指沿着筋脉钻进手臂,“人老了,病得很重……毕竟是……”
毕竟是什么,他也没有说完。
“你去过仞城么……”半晌,他缓缓开口。
“……去那做什么。”
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俞骁看见他的手指颤了颤,不知是不是被高温灼伤了。他用指腹将烟头碾灭,“岑显的庄子……你有时间回去照看照看……”
俞骁的背影顿住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俞骠,夹着烟的手指凑在唇边,在不明显地颤抖,时间过了好久,久到他指间的烟灰已经攒了长长的一截,他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俞骁没问他想说什么,抬脚离开了。刚走出两步,粗粝沙哑的声音又喊住了他:“俞骁——”
砰——
砰——
划破岑寂的枪响惊动了林间的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向簌簌落雪的天空。
有些杂草高了,风吹时,扫在他的袖口和衣摆,窸窸窣窣,俞骁的大手握上去,稳稳地一棵一棵连根拔除。
数十年来,第一次在岑显的墓前,父子相见,他们像是不认识般,不言不语。
这支离破碎的一家人许多年来第一次团聚,阴阳相隔,形同陌路,分崩离析,这些,他们竟都占得一样不落。
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垂顺的衣摆被风吹得向后鼓起,站在岑显的墓前,正夹着一根烟沉默地吞吐着,白雾看起来既像是烟圈又像是吐息时凝结的水汽,似乎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头顶上已经盖了一层落雪。
熟悉的轮廓,不输于他的挺拔。
俞骁的脚步顿住了,正巧这个时候那人望过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后,他吐出一口烟圈,绒绒地铺了满脸,掩住了那双如出一辙的深邃黑眸。
其次,京维岛核武器研发已经引起整个国际社会的抵制和警惕。但需要注意的是,河国此前曾联合其周边五国进行核潜艇合作,虽已签署,但仍旧公然违反损害,成为挑起地区分裂和对抗、加剧军备竞赛的领头人。京维岛国与河国虽然在能源、基础建设等方面存在合作关系,但是不排除其外交关系持续恶化的可能性。无论塔国国内形势走向如何,京河双方都应倾听国际社会呼声,撤销有关错误决定。
最后,针对地区军事冲突,我国将持续深度参与国际维和行动,承担国际责任,维护地区和世界和平。”
岑鹤渐渐关掉车载广播,凌厉的长眉微微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