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alpha下一秒音调突然拔高:“你们不是亲兄弟?!!那你还和他睡一起?!!!!!”
“这有什么问题吗?你胡思乱想什么!”江雪墨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愠怒。
“这问题大了去了!!!”那alpha似是在气得跳脚,把床板锤得咚咚响,“你有好好看过你那个弟弟看你的眼神吗?!恨不得把你生吞了!你当他是你亲弟弟,人家把你当亲哥哥吗?!!”
“嗯?为什么?”这是江雪墨的声音。
“就是……你这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你弟要和你同寝……”叶寒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乐意。
“这有什么吗?我们两个从小一个被窝里长大的。棉棉也喜欢黏着我。”
那alpha动作挺快,没两下就放好了,卧室里安静下来,只听得他道:“雪墨,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应该清楚,我都追了你将近三年了,你还是对我没有一点动心吗?”
柜子里的夏棉听到了,一阵紧张一阵僵硬。
时间好像被按了慢放,慌乱不安的心情让他在等待江雪墨的答案的每分每秒都犹如经历沧海桑田般的轮换。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轻若柳絮的声音:“我累了,我要睡了。”
这方寸之外的世界还在不停地吵闹着会把夏棉的心伤得千疮百孔的话语,而方寸之内的夏棉似乎还在用残余的躯壳标记一个alpha的灵魂。
那木樨和梅子的香气像是掉进了北极冰川之下,冷冰冰的、咸涩涩的、湿漉漉的,将俞骁送上的热度迅速冻结降温,似乎永远也暖不出一丝生机,可俞骁仍然执拗地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地传递,虔诚地、偏执地、他不愿承认的卑微地。
外面的世界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归于了寂静无人,俞骁将夏棉从幽暗禁闭的空间抱出来,重新放到灯火璀璨之下。
“好,我们两个一起。”
“不用,alpha有的是力气,更何况你这只是张单人床。”话音落地,就听见一阵搬床挪东西的声音,叮铃咣当一阵响之后,又是一阵叮铃咣当。
“放得下吗?”江雪墨的声音。
他暴躁狂乱的信息素就这么被夏棉的眼泪浇灭了,可他仍然想索要一个标记——一个临时标记,用嘴唇触碰亲吻的那种。
那只一直按压着夏棉的脸的大手松开了,还拿下了夏棉的一双。
他凑上去,在心里默念呼唤千百遍夏棉的名字,棉棉,棉棉,棉棉……
是,我的眼睛是藏不住喜欢!可我有去主动打扰江雪墨吗?!
我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了,那是因为我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是真真正正的只看得到他!你们有谁知道这种如同盲人见到唯一一点光色、想把他紧紧攥住又怕把他弄碎、爱不够怜惜不够保护不够的感觉吗?!!
我喜欢他,碍到你们什么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他妈想永远是你弟弟啊!!!
夏棉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除了那句“棉棉永远是我的弟弟”。
就这么一句话,给夏棉下了死刑通知书。
他害怕自己的心思被曝光出来,却也存在一丝渴望江雪墨有一天会自己发现,因为他始终存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那就是——江雪墨有一天会把他从亲人的位置换到爱人的位置上。
所以不论当秘密被别人曝光他有多么悲愤多么惶恐多么六神无主,他心底仍然燃烧着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可怜又隐秘的希冀——
“我又没有胡说乱说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你看看谁看不出来他喜欢你!没点防备意识你迟早——”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那人刺耳无比的话语。
“棉棉永远是我的弟弟,你给我出去。”
他像是饿极了的吸血鬼,夏棉在他眼里现在宛如美味珍馐,连一根头发丝都写着无法抗拒的诱惑,獠牙瘙痒到想发狠地撕咬,那颗腺体几乎要穿喉而过直接自行弹射蹦跳到夏棉身上去。如果不是多年在军营里锻炼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意志力,他早就在这里按着夏棉疯狂标记了。
“不在吗?”
“那这床上怎么乱乱的……”
话音落地,夏棉如坠幽冥,那一句句话魔音贯耳似的将他浑身的三魂六魄都悉数抽离出去,只剩一具白到发青僵硬无比的躯壳,真真六神无主空空荡荡。
他掩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就这么被人背地里当着江雪墨的面生生破膛开腹,血淋淋地袒露出来,不顾他的意愿,没有拒绝的余地,不留一丝体面和尊严。
“叶寒宵!你乱说什么呢!”
说完,夏棉感觉压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用力到几乎要把自己摁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你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真是你亲弟弟?”
“我当他是我的亲弟弟。”
他错过了江雪墨三年,他们之间有三年的空白期,他对这期间的江雪墨一无所知,他嫉妒那个alpha,更害怕那个alpha会因为占领江雪墨的三年从而占领他的余生。尽管他一直在安慰自己,只希望江雪墨幸福,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
“我………对不起,寒宵,我……”
“好了,算了,不用再说了,我继续追就是了”,那alpha颇为粗暴地打断了江雪墨的话,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不准备换个公寓吗?”
“还成,你这卧室还是挺宽敞的。”
然后听得一阵木板划过地面时令人牙酸的声响,“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是不要了,况且棉棉刚回来,我想好好陪他一段时间,那张票你还是和别人去吧。”
“你要和我走吗?”俞骁半跪在他身前握着夏棉的手问他。
夏棉木讷讷地,没有反应。
“只有今晚也好,我带你去看烟火。”他仍旧那样仰望着他。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捧着一颗真挚火热的心,在那双柔软如云甘甜如蜜的唇瓣上爱怜而疼惜地辗转厮磨,想要安抚他颤抖的世界,拼凑他破碎的灵魂。
夏棉没有抗拒也没有反应,他像只木偶似的,已经感知不到任何事情。
我默默地喜欢他,难道就不行吗?!!
夏棉的眼泪像是从他心里漫上来的鲜血,流到空气中时却化作了高浓度的硫酸,迅速将俞骁的心腐蚀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他不求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如果可以,他想让时光回溯倒流。他不会再逼问他江雪墨是不是也喜欢他,他不会再害怕江雪墨与他两情相悦;当他听到响动时他会马上带着夏棉离开,不会让他再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亲耳从江雪墨的口中听到那个问题的答案,终结他一场被别人说出口自己烂于心的未竟的初恋。
他的心被千百把利剑剜挖得血肉淋漓,他的世界本来就狭隘到只建立在对江雪墨一个人的渴望之上,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他遮着眼捂着耳戴着头纱装鸵鸟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靠着那点隐秘的期盼苟且偷生下去,可世人非要来扯掉他的头纱再狠狠地给他一耳光说“你快醒醒吧!!!”
你们凭什么!!!
我想这样活着碍到你们谁的事了?!!
盼望着,渴望着,期待着,江雪墨会送他一缕温柔的春风,叫这将熄的星火燃起来,燃起来,烈火燎原。
可终究,他等来的是一场冬雨,连灰烬里的余热都被浇得不存一息。
永远是弟弟,永远是弟弟,永远是弟弟……
“雪墨……”
“出去。”
而柜子里的夏棉,似乎也终于因为江雪墨的一句话没了呼吸。
“回来又出去了吗?”
夏棉听见他喃喃道。
紧接着他又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雪墨,我来帮你把床搬出去吧。”声音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