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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第一药企正晴的会议室里。
被无数人明里暗里打量着的时教授正在发呆。
“你来不来?你不来正晴的校招本科实习生的名额我可就找别人了。”
“……啥?”
电话那头的导师快给陈流气笑了,但到底陈流是他手底最好的苗子了,还是压着脾气给他解释。
走前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陈流一边无奈地对宿舍里的几人挥手表示不介意他们忘了告诉自己这件事,一边联系他的导师把事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导师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打来电话。
学委再次推推眼镜。
“也不必这么决绝。”
陈流抬眼,想看看这个过来通知自己噩耗的大兄弟到底能说出啥好主意出来。
“诶,陈流,快跟时教授做自我介绍啊!平时挺聪明一小孩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时司之前在n大做了次演讲,布置了份作业,那份作业其实就是他正在做的新药的原理,他在题里给出了新靶点和作用机制,要求设计一个具体可行的思路,算是个开放性的题,让对n大的学生的整体水平也有了点了解。到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交上来的作业里没什么特别离谱的答案,但要说很不错的,几百个人里也就几份方案是真的能实际操作的。
所以时司其实对严老太太介绍来的小孩没什么期待——只要别像今天上台汇报的那些个年轻人一样给他太大的惊吓就行,整的他都产生了一种整个行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走了下坡路的感觉。
但说是这么说。
在时司走神的这一段时间,会议的进度明显快了不少。那几个上台汇报的几乎是一边看ppt一边偷摸着看时司,就像是被人追赶一样快速地讲完了自己的东西。
结束之后一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太太笑眯眯地过来和他打招呼。
“我这边实验室的一个小孩,做实验挺有天赋的,待会儿就到了,时教授看看后面做数据的时候能不能用上。”
讲到一半忘词去翻记录本的、市场数据少读了个0的、化学式的化学名和通用名搞混的……反正听的时司眉毛越皱越深,问的问题也越来越不客气,最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都低沉的能滴出水。
直到时司终于烦了,干脆就开始发呆,懒得再分心神去指点这帮子跟他都不是一个部门的毕业生们。
他忍不住在想,我们公司现在招人标准已经这么低了吗?还是我长得就很让这些年轻人害怕的说话都磕磕巴巴?
台上轮着汇报的几个人能看出来都是各自分管部门里新来的一批实习生,紧张不说,数据基本都是从别的文献里抠出来的,有的连企划的框架都搭的一团糟。哪怕是他的专业不是市场营销这块的也能挑出不少毛病来,十几页的ppt平均每两页就要停顿一下。
“你提议的这些药商有具体了解过吗?你知道他们主流研究方向是什么吗?”
“你的参考文件是去年的。今年法规更新了你知道吗?你觉得你列出的文件还有参考意义吗?”
“那我去联系一下那位时教授可以吗?”
“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当时说了他不会加我们这些本科生的微信。理由是——‘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得到我的联系方式,那想来听讲座的人这个礼堂扩大十倍都挤不下’。”
“那我联系完我的作业就删掉——”
……啊当然,在其他人眼里,现在的时教授还是一副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漠的模样。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能让所有看见的人心里一颤。
今天这场会议其实他是觉得自己没必要来的,但所有人都说毕竟这次讨论市场应用的新药是他的团队带队研发的,说的他烦的很最后拗不过同事的盛情邀请,过来了。
但过来了他就后悔了。
“你以为时教授联系方式为什么这么难要?他是每年负责校招这块的,被他认可了基本就等同于国企的offer到手了,懂?”
陈流秒懂。
“我马上就到!”
“我现在在正晴公司这边准备开会。正好我开完会要去找时教授,你现在坐地铁过来进a字楼上三楼走到底的办公室,当面和时教授说。”
陈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导师的意思。委婉开口:“这种小事没必要当面讲吧,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要不还是微信上和时教授联系……”
陈流话没说完就被导师打断了。
这位大兄弟果然不负众望。
“你的本科生导师严老师在来我们学校之前不也是正晴的科研组的吗,或许你可以问问严老师有没有那位时教授的联系方式。还是试着沟通一下如何?”
学委走了。
等到几分钟之后,时司坐在办公室里等来那个严老太太介绍来的小孩的时候,还是瞪大了眼。
站在门口敲了门的小孩在和自家导师打完招呼之后转头看到他的时候也明显的愣了一下,礼节性的打招呼用语卡在了嘴里。
在两人互相瞪眼的氛围里,只有严老太太兴高采烈地招呼自家学生找地方坐。
时司想起来确实他的实验室还缺点人,今年n大校招的名额正巧也还没定,面前的严老太太的意思大概就是人先给他用着,用的顺手就把校招的事一起搞了。
“那先去我办公室。”
严老太太算是他的正经前辈,学术上也是业内的老前辈了,现在年纪大了搞创新有点搞不动了,就干脆在n大带研究生做一些简单的课题顺便培养一些好苗子。她说有天赋,时司还真的打起了点精神。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得出。时司想起了之前遇见过的帮了他几次的那个大男生。
……别的不说,至少那小孩强行公主抱他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同样的实习生,他宁可对着那样的说教,至少对面会给他点反馈——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到底是懂他的意思了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预测定价?谁预测的?你?你觉得你考虑因素全面吗?光是我现在看见的,我就知道你没考虑医保的因素……你觉得你的预测定价有意义?”
……
在有了最开始的几个被问的哑口无言下不来台的案例之后,后面的能感觉到更紧张了,于是一些不该在这个公司的实习生身上出现的问题也都出现了。
陈流磨着牙说到一半看着学委冷静的眼神,整个人都丧了。
“算了,十分而已。不要了,这分给他。”
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