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剑仙颈椎折断,魂魄被击出躯壳,没别的地儿去。纵使百般不愿,依然只能受另一具肉身牵引,在电光石火间飞越剑阵,呼啸着,掠过魔道界的天空,冲向极意君封地。
乍入身体,体肤石化巨痛袭来,比神魂相融更富冲击,险些把剑仙痛得当场灵魂出窍。他立刻运起定神心法,压制脉搏变动,避免被魔头察觉他魂魄归来的事。
府邸被琴圣占据,极意君热锅蚂蚁般转着圈,一时没发现石像轻晃,给剑仙蒙混过关。
剑仙卷入冤债纯属无辜,自己深受庇护,该替师尊讨个公道。
思前想后,针对小淫贼将来去向,皇子设计出数种处置之法。本想等药性解除就将人办了,谁料对方竟意外身亡。
这人身死,魂魄应是回淫邪教宗。
他听山魈说话,知道有一“剑修小子”被击杀。想来想去,这秘境中的剑修,除自己之外,也只有一同进来的那人了。
经前日幻境折磨,他知那人是剑仙冤亲债主,又与自己结有因缘,自然心绪万千。
千年前情义是在的。
眼下极意君指尖点住法宝,口中念念有词,自小世界唤出几团黑影来。那些东西噗噗落下,被极意君足尖挑了,踢到石像上攀住。
剑仙悄悄定睛查看,发觉是藤蔓兽,暗暗叫苦。
还记得上回,他被小淫贼凝固于琥珀内,只露个女穴在外,供人奸淫。这些触手小兽上来便是胡吃海塞,把包裹剑仙的琥珀啃光,又边吞边钻,吃进阴道,钻到子宫中大快朵颐。
蛛丝被石像面部污物浸湿,缩成小团,沾满不可名状之浊液。
剑仙见状,方知自己神魂离体期间又受过许多淫辱,怕是脸庞被精水浇透,头上到处黏稠稀糊,石化亦将近解除。
既然石像头脸如此狼狈,身躯定也少不了污损,若给来接手的重君看见,难免和气大伤。因此极意君才要劳动尊体,亲自替剑仙修补石像。
魔头冰凉手指袭来,剑仙已有准备,照旧装死。
身边随从都派去作恶了,无人搭手。那厮倒是满怀闲情,掌中翻出一团云朵似的蛛丝,先往石像头脸擦拭,连眼瞳都没放过。
其动作轻柔,剑仙只觉眼珠生涩,不怎么疼痛。
轻声细语,言简意赅,剑仙听不清,知道大抵是说锡重君最迟夜里就会到极意君这边来,让把剑仙石像整理干净,转赠给前者。
极意君见状,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噘嘴答应。
——自己所作所为,对方心知肚明,安排得还算体面,那他这老人家总不能不近人情。是吧?可惜,专程将剑仙运回府邸,只为跟琴圣相处相处,谁料小琴圣霸占家宅不许靠近,唉!
这妖怪习性乃是负子而行,此时驮着幼子,行动迟缓。几只小崽儿叽叽喳喳,闹得正高兴,玩具竟是洪水中捡到的小道人。
这小道唇红齿白,长相讨喜,可不就是剑仙那小徒弟?
他体内假死药余威尚存,仆在浮木上,真如死尸一般。小妖怪捞他出水,大妖怪倒也没甚警醒,反觉他嗅着芬芳,捡来玩玩也不错。
极意君打断他:“本座早吩咐过,一有进展便要回报!军师离场之事,为何不通报于我?”
“军师?”
府兵困惑,回头看了一眼,将身体避往旁侧,好教极意君看见校场情形。高台上,主位是支着脸颊昏昏欲睡的魔尊,而端坐于次座的,不是军师,又是哪个?
这天上飞的,到底是哪路魔神?
眼见对方即将进入音律范围,极意君啧一声,化出蜘腿,沿着蛛丝飞身攀上云端。
黑云骤停,绕开府邸边界,应是听了魔头警示而回避。
弹指便是一条蛛丝飞出,穿云而去!
丝线先划出弧形,随后猛地绷紧,跟着云层移动,显然已黏上目标。极意君振臂回扯,竟不能拽动,他眼神起疑,反掌再将蛛丝卷到肘中,退后半步,全身施力。
黑云却依然不受干扰。
可极意君舍不得伤着琴圣,只能设法让后者自己停手。
车队里虽还停着剑仙,但名义上不过是尊石像,琴圣再怎么有情有义,也不会因石像遭受凌辱而服软。指使属下抓平民百姓相胁,是目前最方便的法子了。
眼下这府里没什么厉害修士,倒还好对付,万一来个隐世大能不慎听了琴音……
“愚蠢!”极意君瞪对方一眼,“本座府邸周边城镇几千大活人,统统抓来!每一刻钟,杀十个,放话说杀到琴音停下为止!小琴圣跟你我不同,是个正道仙人,他能撑几时?”
众人觉着有理,便按主子安排,分头行事。
其中有人一时大意,离极意君府近了些,不慎听见琴声。当即忘却所事何人,心花怒放地奔进大门,再不出来。
话说剑仙没头没脑吃上一击,刚逃回仙道界的魂魄立刻又给震出窍去,徒留艳尸悬于瀑布之间。这杀他的,却并非小淫贼,也不是什么浮木落石意外为之,乃是只蓝脸山魈。
凶徒逞了能耐,回到追随而来的山精野怪面前,说:“咱家神眼通天,没找着啥高手,只寻了个剑修小子,是当场斩草除根、未留活口!尔等且再搜他三五日,以防万一!”
众精怪唱个诺,各自行事。
“再抓些村人来!人家就不信了!”
咬住帕子,大魔头气得直跺脚。
旁边侍卫忙劝他:“老祖宗莫急,气坏身子可怎么好?咱前后赶了二三十名路人进府,半个都没出来,全陷里边儿了。再往里填,也不是事儿啊?”
地缚托生几十世,神魂消磨,也不知还能附身死胎几回。若这次亡故,魂魄已然烟消云散,那就此错过也不失为一种解法。
小徒弟想着,难免有些唏嘘。
如果他知道,被山魈一巴掌拍死的不是小淫贼,是倒霉的剑仙,恐怕要当场喷出凌霄血了吧?
剑魂被夺,自己对其兼具怨恨与担忧,说不上纯然厌恶,更不会憎恨到诅咒其魂飞魄散的地步。何况,眼下自己身负圣魂,心智与见识皆有进境,生不出穷凶极恶的念头。
但,就这么放过对方,不是皇子会做的事。
何况剑仙……
须知,三皇子身负之圣魂,乃百名仁义圣王的地魂汇炼而成。圣者虽为俗人却德行震天,魂魄自然流芳百世,但凡开了灵智的妖怪,哪个见了不称一声善?
也亏这吞天境界中精怪野蛮,认不出圣魂,居然因其臭清香,当作芳香之物给幼崽亲近。
可怜小徒弟不能动弹,被小精怪扯胳膊扯腿儿,又压在身下,拿毛脸蹭他,心里叫苦连天。
其喜食生灵体液,尤其阳精更为大补,进了剑仙装满精液的子宫如入宝山,吃得当即膨大数倍,将剑仙腹部撑得滚圆,如同怀胎十月。几个府兵围着剑仙,掰穴的掰穴,压肚子的压肚子,小淫贼抓着藤蔓兽滑出宫颈的触手,费力半晌,才像助人分娩般把小兽从剑仙子宫里拖出来。
当时剑仙正受秽心丹调教,给快感冲到九霄云雾中,对前因后果记得并不清晰。
可极意君毕竟尊贵惯了,凭兴致做事——如替剑仙画眉点妆之类——还好说,真要让他仔细清理石像,他不出一盏茶功夫就乏了,神情也厌烦。
咬住下唇,魔君思索片刻,取出血色玛瑙。
此血红珠子乃极意君独门法宝,内容一方小天地,千百种生灵,全数在其掌控之中。前次剑仙大闹魔君皇城,险些乱剑斩了极意君与小淫贼,魔头祭出血色玛瑙,才将他反制拿下。
奇怪的是,蛛丝经过颜面、鼻尖,肌肤竟有感知,并非石头一块。极意君气息吹过,被擦拭干净的毫毛微微晃动,面颊悄然作痒。
剑仙故意伪装麻木,心中疑惑:脸上石化几时解的,莫非路途中曾落过雨?
视野里,极意君收回丝团,细细整理。
极意君眼珠子转转,似乎想到解法,又快活起来。
他先绕着圈打量石像,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些物什,排布在石像足下,忙碌得满脸欣喜,把“有神似军师之人过境”这事抛于脑后。
剑仙魂魄藏身石像之中,想的是蒙混过关。等仙道界那具身躯复活,神识自然转移而去,不用再受这魔头凌辱。他哪知另一肉身所在乃是吞天境地,时光流速与外界不同,复活还需好些时候哩!
极意君惊疑:“那方才借道此处之人是谁?那身形打扮与气息……本座怎会认错!莫非……军师通晓分魂化体之术?”
没等他得出结论,符纸另一端锣鼓喧天,是比试分出了胜负,以悭戮君投戟甘拜下风作结。魔尊起身,军师也将视线扫过来,正巧注意这处。
他指间掐诀,自百米外轻身跃至近前,与极意君通过燃烧的符箓沟通。
极意君挂着蛛丝落下,神色却惊疑不定。
他盘腿坐到剑仙足边,倚着剑仙大腿,若有所思。末了抽出符箓,吹气点燃,符中出现他府兵身影。
对方见魔君联络,忙作揖:“意君大人!悭戮君与锡重君之战,将近收官了!悭戮君内息不济,疲于招架——”
其中意味,乃是乘云驾雾之人功力不在极意君之下。
别说那魔君,连剑仙都愣了愣。
——四位魔君之中,若撇开锡重君原型赤蛇大士不论,极意君修为当属翘楚。魔道界曾有能耐与极意君抗衡的,不是早早陨落,便已退隐消匿多年,死活不知。
极意君一抬头,就看见天际出现黑云,以狂风过境之势掠往对面。眨眼间,便要经过极意君府邸上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魔头咬牙,所思虑之事,却并非飞行之人恐怕要听见琴声——他怒骂:“哪来的妖魔鬼怪,竟敢越过本座头顶!”
与剑仙同样,琴圣是心性专一之人,数千年来只修音律。这琴声虽勾人魂魄,却并无内力加持,传不出几里地去。
若非如此,极意君等人恐怕早就被拿下了。
从另一方面讲,极意君也不是拿不出别的法子。把高手耳膜捅穿派进去,或许会因琴声不尽靠鼓膜传导而失败,那么,跟焚元君借个巨灵神来,百里之外一掌拍平府邸,总是行得通的。
凶徒又到高处,冲隐于雾中的首领行礼:“大王,前几日震垮神山之人,恐怕早已逃出境界。咱们来迟一步,空忙一场!”
“毁我屏峦者未死,我不得安心。再找。”
首领拂爪令其退下,转头看自家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