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深的烟抽完,抵在树干上摁灭火星。
抬着眼,淡淡地:“认识,不熟。只是想告诉你们,老师要来了。”
话音刚落,宋予就垂下了眼睫,掩盖住那些不该有的希冀所带来的失落。
林砚深两指夹着燃了一半的烟,掸了掸烟灰。漆黑的眼眸重新看向宋予,语气没什么起伏,“班上的人。”
听到这话,那些零星的拳脚都停止。
一伙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胆子大,开口道:“林哥,我们也是听原哥的......不知道他是你们班上的人。既然你们认识,那我们回去跟原哥说,就不来找他麻烦了。”
骨头都像被碾碎一样的疼。手肘并着,挡在脸颊前。太疼了,他眼眶微红。
“喂。”和叫骂声不同的,清冽的声音传来。
宋予觉得这声音很熟悉,眼睫颤动着,从手臂间的缝隙中看去。
宋予红着眼眶,慢慢蹲下身,环住自己的膝盖。
烟盒被手指捏得更瘪。他心里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懊恼自己的怯弱,明明可以说出来的。
在食堂吃完中饭,他又被一伙人堵住,和早上的那群人不全一样,但有几个熟面孔。
“这傻逼都不带吭声的,别真给打死了。”
“打死就打死,回头扔这小树林的池塘里。”
还是想求他帮忙。
抬起手,手背按了按酸胀的眼眶,快步跟上去,声音还是很低:“林砚深。”
林砚深停了步伐,侧着身看他,眉眼低垂。
林砚深只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面的话语含糊得听不清。
“什么?”他问。
宋予的脸猛地胀得通红,鼓起的勇气瞬间泄气。
宋予听见烟盒被捏瘪的轻微声响,他抬头去看,撞进漆黑的眼眸中。
心跟着颤了颤,行动不受控制似的,小跑上前,轻着声喊:“林砚深。”
宋予差了林砚深半个脑袋,他抬着眼看着面前同学一年半仍陌生的人,紧张得手指紧紧攥着棉服衣角。
宋予挣扎着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直到他棉服上灰尘都被拍干净,林砚深还站在那,拿出了烟盒里最后的一根烟,点燃。
宋予犹豫着,要不要寻求林砚深的帮忙。
嘈杂脚步声远去。
宋予抬头,林砚深还站在那,没有走。
他个子高,宋予坐在地上看,更显得他高。没有倚着树,穿着黑色外套,站得笔直。
宋予声音很轻,仿佛风都能吹走,“不用,我没事。”
许言絮絮叨叨地劝了好久,宋予还是坚持着他没事。
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而且,他跟林砚深又不熟,尽管同学了一年半,但到底是不相熟的。
只是认识,但不熟。
一伙人也听懂林砚深话里的意思,笑呵呵地:“那谢谢林哥,我们先撤了。”
离开的时候,还踢了宋予好几脚,让他放学等着。
宋予的心猛地一提。
起先带着点畏惧的心,不敢与林砚深对视。这会直直盯着人,眼里都是希冀。
他希望能不再挨打,希望林砚深能帮他。
林砚深叼着烟倚着树,神色冷淡,瞥了他一眼,视线就移开。
落在宋予身上的拳脚少了些,一个男生睁大了眼,声音都抖了起来:“林......林哥。”
他看了看林砚深,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不确定地问:“这是林哥认识的人吗?”
“打死你坐牢啊!行了行了,再揍会就回去,不吭声,没意思。”
宋予抱着脑袋,缩在地上。
紧咬着唇,听着他们的骂声,承受着他们的拳脚。
他难过自己的遭遇,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早上被堵了,中午也被堵了,等到放学,肯定又要被堵住挨揍。
烟盒攥成薄薄一张,身上的疼痛清晰透骨,宋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决定大声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兜兜转转地变了:“林砚深,谢谢你。老师......谢谢你。”
林砚深说的老师,并没有来。宋予不知他是故意还是什么。请求帮忙的话说不出来,只能说谢谢。
林砚深轻嗯了声,离开了小树林。
颤着唇,不敢再重复第二次。
静了会,林砚深将手中的烟盒塞他手里,很自然地:“扔掉。”
宋予愣愣地看着掌心的烟盒,又去看林砚深离去的背影。
林砚深垂眼看他,眼神很冷,薄唇轻抿着。
宋予被看得发怵,咬了咬下唇,鼓着勇气开口:“林砚深,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小树林里很安静,宋予的声音却轻飘飘的。
毕竟刚刚,林砚深只是说他是班上的人,那些人就停了手。后来说不熟,那些人又恐吓他。
而且,林砚深现在没走,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但总归是个开口的好机会。
林砚深抽完第二根烟,烟嘴扔进空荡荡的烟盒。
林砚深神情太过冷漠,宋予没看几秒,就低下了头。
他们不熟,说话恐怕都没超过十句。
林砚深确实没理由帮他。
去找他帮忙,总觉得会很奇怪,他说不出口。
同桌许言叹着气,没再劝。
宋予心沉沉的,过了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