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同学，很久以前了。”燕回瞄一眼他，小心翼翼跟他提。
“小煦，这个事情今天就不要跟陈爸爸说了好不好？”
“嗯，我知道，爸爸是不是会打你？我一定不会说的。”他说完捂住自己的嘴，很懂事的跟燕回点了点头。
“爸爸好了，爸爸一点也不疼。”燕回蹲下来，笑着安慰他。
“真的吗？”
“当然啦，爸爸是大人嘛，没那么容易疼的。”
那个小孩子从身上下来对着程知礼鞠躬，“谢谢叔叔，叔叔也看看我的爸爸，爸爸也受伤了。”
小孩子一把撸起燕回的袖子，上面有显眼的淤青红痕，程知礼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对上燕回慌张的表情，还想问什么，燕回却拉着孩子一溜烟跑远了。
燕回逃也似的出了医院，看程知礼并没有追出来，抚下胸口努力喘息。
燕回迟疑了一下，把上衣慢悠悠脱下来，除去布料的遮掩，身上的红肿和淤青遍布，程知礼咬了咬牙，拿冰袋的手有些抖。
“疼不疼，要是太疼了，得去医院拍个片。”
“不疼，都快习惯了。”燕回满不在乎的出声，程知礼又鼓起勇气开口。
“好…你把地址给我，待在那里别急，我马上到。”
程知礼风尘仆仆赶来时，陈迎熙已经被燕回抱在怀里睡着了，燕回看扣子都扣错了的程知礼，心里过意不去。
“对不起…”
手机被摔坏了，他去了一家小卖店，凭着自己的记忆，用身上仅剩的钱拨通了程知礼的电话。
他本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可怜的一面，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为了小煦，他早已经顾不上那所谓的面子。
“喂。”程知礼的声音传来，燕回一下湿了眼眶。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tm烦人。”
燕回一下扑过去盖在小煦身上，心惊胆颤后觉得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
“我要跟你离婚。”
“我们是同学见面，是好几个人一起。”
“别跟我扯那些理由，你就是还忘不了他，肯定还耿耿于怀当年我扔你手机不让你联系他的事吧，如今又碰上了，是不是旧情复燃，下一步就是背着我做点什么了吧。”他又踩燕回一脚，燕回忍着痛，声音开始颤抖。
“我们是清白的，是你自己疑神疑鬼。”
这次，他们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当晚，他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半夜被陈林给一把揪起来，他又喝多了酒，不管不顾就对燕回开始动手。
燕回试过还手，可反抗只会让他出手更重，于是他缩在那里一团做出防备姿势，只希望这次快点结束。
“是啊，知礼你…也当上了你想当的医生。”燕回低头抱着他儿子，眼神有些闪躲。
“孩子怎么了？”感觉燕回有些尴尬，程知礼没再继续问下去，马上换了话题。
“他自己调皮，磕到了头，你看看怎么办。”
“当然幸福啊。”燕回像敷衍所有人那样下意识脱口而出，程知礼却沉下脸色。
“我想要你发自内心的跟我说，你过得幸福吗？”
燕回迟疑了一下，拳头在袖口下握紧，“我过得…幸福。”他的声音颤抖，没敢看程知礼的眼睛。
“知礼你小子，是我们这群人里混得最好的了吧，叫我们来玩一趟费用全包，够朋友啊，就是下次早点约，这火急火燎的，我扔下一堆工作跑过来。”
燕回侧耳听着，失了神掉了一根筷子，清脆的一声，让许阑又注意到他。
“还有燕回啊，我一直以为你知礼会在一起呢，当年你们形影不离的，没想到如今他还单身，你却……唔…”赵延东看不下去堵上了许阑的嘴，可那没说出的话，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意思。
“我…”听到燕回好像在犹豫，程知礼语气变得不安。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聚，待多长时间都行，然后聚完了，我送你回家，什么都不会耽误你的，好不好。”
听他这样卑微，燕回不忍心，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小回，我是程知礼。”听见程知礼的声音，燕回下意识的先环顾四周，然后躲到阳台的角落。
“怎么是你？”
“我是从你的就诊记录上找到的号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换了新号码，只能通过这种方法。”
“走吧，我们回家。”
当晚，趁着做完饭陈林还没回来的间隙，燕回去了书房又把那张照片翻出来，他夹在书籍中间，被保存的很好。
燕回用手指抚上照片上的两人，心里酸楚 ，以前他们站在毕业照的两边，可心里还是靠近的，如今他们面对面相见，隔了七年，却像隔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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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礼表白的时候犹豫了一瞬间，便 与燕回错过了七年。
他回到记忆中的城市，做了想做的医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此时身边没有了当初的燕回。
燕回又心疼又难过，摸了摸他的头。
“不是的，是他工作累啊，我们别拿这些事打扰他，好吗？”
“嗯，好。”
“那……好吧。”
他们继续走，陈迎熙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是个嘴停不下的小话唠。
“爸爸，那个医生叔叔是不是认识你，他叫你小回，看你的眼睛还亮晶晶的，像我看到幼稚园的小枫一样。”
陈迎煦看着跑红了脸的燕回，一脸不解，“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跑。”
“因为…因为看完病了呀，医生叔叔还很忙的，我们不能耽误他。”燕回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公交站走，表情有些不自然。
“还没看完呢，爸爸，你身上还有伤。”他似乎很低落，低着头走路开始拖沓。
程知礼凑近那个睁着一双大眼睛与燕回很像的小孩子，语气动作都放缓放轻。
“没事，就是外伤，回去先冷敷，过一天还肿包就热敷。”
“好。小煦，快谢谢医生叔叔。”
“别说了，今晚先去我家将就一晚。”程知礼大手一挥，急着把他们接回家。
把陈迎熙在床上安顿好后，他们两人来沙发上坐着，程知礼拿出医药箱，小声询问燕回。
“能不能让我给你看看？”
“知礼，我是…燕回…”
“怎么了？”他的声音一下急促起来，隔着听筒燕回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跟小煦，我没地方去，也没钱，小煦他明天…还要上学。”
“离婚？”陈林打累了，瘫在沙发上抽烟，听他这样说，发出讥笑声。
“你别忘了，你爸当初病重是我出的手术费，还不上，是拿你来抵债的，不然谁会要你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燕回低下头，不再回话，等陈林睡着后，忍着痛回卧室收拾了一堆东西，抱着陈迎熙逃出来。
“我疑神疑鬼？孩子跟我一点不像我疑神疑鬼？是不是你们早就勾搭上了。”他说着又去看燕回的手机，一把夺过来，滑两下没找到什么，摔到了地上。
“神经病。”燕回忍无可忍没法跟他讲道理，陈迎熙被他们的吵架声吵醒，揉着眼睛过来，看到趴在地上的燕回，哇一声哭了。
“不要打爸爸，不要打爸爸。”他边喊边去拽陈林的手，陈林正在气头上，推了他一把，抄起拳头又想对他下手。
看燕回一声不吭，陈林这次发疯了一样下手越来越重。
“你知道我朋友说看见什么了嘛？说看见你跟当年的班长程知礼又见面了。”
燕回心里一紧，连忙反驳。
程知礼听后，失望般苦笑一声。
“好，你幸福就好。”
燕回在他的注视下转身回家，按耐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终于到家后，他关门靠在门板上，眼泪流下，他也没了逞强的力气滑到地上。
燕回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程知礼拍了拍那两人的肩膀，去结了帐后，叫车送燕回回家。
他们坐在后座的两端，各自看窗外，一路无话，直到到了燕回家的楼下，程知礼看着他下车，憋了半天的话才问出口。
“小回，你过得幸福吧。”
他选了陈林加班的那天，把陈迎熙托付给邻居照看两个小时，换了身还算得体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才去赴约。
他是最晚一个到的，另外三人点好了菜在等他，燕回有些抱歉，他们却不以为意，互相寒暄着十年来的变化，老同学就这样又打开了话匣子。
喝了几杯酒，许阑已经上脸，话越来越多。
“是有什么事吗？”燕回两只手抓着手机，激动又紧张。
“我们可以再见一面嘛…”
“不是就我们两个人…还有以前的同学，许阑跟赵延东，他们来找我玩，我就想我们一起聚一聚。”
他以为那次与程知礼的见面是七年后的最后一次，没想到他却又联系上了他。
看着陌生号码，燕回起初以为是骚扰电话，可对方不依不饶连续打，他才不耐烦接起来。
“喂！”
他本想趁着工作空闲去打听他的消息，可每天熟悉新环境和不间断的接诊让他筋疲力尽，他以为再次与燕回相见遥遥无期，没想到，燕回会自己来到他身边。
他来到他身边，却是作为一个四五岁小孩的爸爸，程知礼愣在当场半分钟，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
“小回…你结婚了…”他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可越来越低沉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