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元仙人并未看上这些人,他看上的,都是那些品性高洁天分强大的高岭之花,他看上的都是不想让他睡的,想让他睡的他又看不上,可以说是阴差阳错。
问题就出在这里,在黎飞鸿的记忆中,直到有一日,连他那天纵奇才的大师兄也被强迫了,那色鬼日日夜里来纠缠他大师兄,各种珍贵的法宝灵器送了一屋子想讨他师兄欢心,师兄的修为也是日进千里,早就羡煞了旁人。
对于做梦都想飞升的上一世的黎飞鸿来说,他已隐隐有些嫉妒。
这紫元仙人有一法器,是一个铃铛,摇一摇就十分了得,能轻易地控制他人。在几百次的告白未果之后,这霄阙就忍无可忍了,遂利用他这一法器控制了他看上的修士,强迫对方和他双修。
这本是极其恶劣的一件事,但他这人又和单纯的采花贼不太一样,还算有点良知,并不是睡完就算的。睡完了,又会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于是又会竭尽所能的弥补对方。
修士修炼无非是为得道飞升,他就利用自己的仙者身份去助那些人修炼飞升,若是飞升了对方还不高兴,他就又会送出自己在天界珍藏的各种法宝灵器给对方,直到对方解气了为止,更不会要求对方只准找他一人。
本来,人的命运不同,修士的天分也各有不同,学不会认命,就只会自找苦吃,他也很明白这一点,对那大师兄也只是羡慕不已,并无其他心思。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平静。那个人,就是从九天之上下来游历的仙者,掌管人间情劫的东级紫元仙尊——霄阙。
话说,这紫元仙人虽已得道,却不是个高山仰止的正经仙人,而是一个色鬼,最喜调戏人间修士,动不动就对人动情。
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了苍兰山地牢,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霄毅心里更慌了,忙推开那弟子往里面跑去,没跑几步,就听到了大师兄的哭叫声,“你滚开,快放开我!唔~”
霄毅顿时怒火中烧,大吼一声:“狗贼,我杀了你,快放开我师兄!”
大牢里瞬间安静了。
那守卫眼神呆滞,转身进了宗门,霄毅跟在他后面,装出一副两人很熟稔的样子,一路上也未有人阻拦。
等到了苍兰山大弟子的庭院,那守卫带着霄毅进去找了一圈,未找到人。霄毅转身又用同样的伎俩催眠了另一名弟子,那弟子道:“首席去了苍兰山大牢。”
“大牢里关着什么人?”霄毅又问。
那还有谁?苍兰山首席黎飞鸿,他是正道人士,也会为了报复如此不分手段吗?霄毅觉得有可能,毕竟在秘境中仗着人多和法力高深,厚着脸皮抢别人机缘的事都做得出来。
霄毅又慌忙连夜赶往苍兰山,在伏羲门外亮明身份,假称自己是黎飞鸿的挚友,打探黎飞鸿近来的行踪。那守卫见他是正道修士,还穿着武渝山的弟子服,也未多怀疑,只道首席前几日的确是出去了,回来时还扛着一个人,说是路上救来的修士,好像那修士伤好了就走了。
伤好了就走了?如果那人是师兄的话,为何师兄出去后没有联系宗门。
直至后来,还是林邱杰自己找寻到机会逃了出来,逃回修真界的时候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从那以后,修真界就涨了记性,魂灯并不是判断修士是否离世的唯一标准,只能证明是遭遇了不测。
师兄为人一直谦和有礼,也不会与旁人争些什么,霄毅想不到他会得罪谁,唯有自己一直任性妄为,师兄刚出了秘境没多久就被人暗害,霄毅怀疑师兄其实是被自己牵连。
以他以往的性情,这件事本该自认技不如人,主动服输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先抢夺了对方的宝物,所有师兄弟们都已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他既不敢也不愿再做纠缠了。
可那些陌生的不属于他这一世的记忆却开始日日纠缠上了他。
在那陌生的记忆中,他还是一个门派弟子,资质平平的一名内门弟子,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门派。
顾明昔日眉飞入鬓的英气已被冷汗沁透的碎发掩盖,胳膊以及其扭曲的姿势捆在身后,绑在一根木桩上。
黎飞鸿弯腰挑起对方的下巴,发丝散落,露出了那张俊美至极的脸。想到那日与此人亲密接触过,他想,上一次不算,这次,他要彻底地占有紫元仙尊看上的人,才是一种乐趣,那可比杀了他有趣多了。况且这位文武双全的武渝山翘楚,他早就惦记着了。
——
夜间黑沉一片,无星无月,只有高挂的灯笼影影卓卓,飞檐瓦砾之间,一道暗色穿过树影婆娑,只见其影不见其人。
黎飞鸿立于大牢门前树上,黑色披风被风吹得鼓起,他面色阴沉犹如恐怖的厉鬼。
地牢管事一见他脸色,不敢怠慢,急忙开锁放人进去。
那一世,他再没见过他。
黎飞鸿的记忆到了这里就没有了,至于他那一世的结局,想来也不会太好,修真界早已容不下他,不是入了魔就是死了。
即便是入魔,也没那么容易的,就像这一世的魔尊陆槐,就是跳入了七刹深渊,被万鬼撕咬才变成了邪魔,以后即便是能以魔入道,也必遭天谴。
看到仙者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好像飞升已指日可待。他慌忙跪下身,摆出最卑微的姿势,向紫元仙尊自荐枕席,心里已止不住的颤抖。
在黎飞鸿那模糊的记忆中,他摆出如此卑微的姿势后,那仙人停下煽动的蒲扇,上下扫视着他全身,就像在扫视一件物品。他强忍着屈辱,跪在地上等着仙人答应他。
仙人却道:“你长得很不错,但却是个急功近利好高骛远之人,满心妄想着不劳而获,我不喜你这种性格的。我虽浪荡多情,可也挑食,对你动不了情,回去吧。”
当时紫元仙尊亲自来接,替他师兄挡下了万千雷劫,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道成仙了,得到了别人万年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
这一次,黎飞鸿真的嫉妒了,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天纵奇才,一出生就是万里挑一的万灵根,还能被仙人看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做梦都想得到的。而自己的木灵根只是普通灵根,即便修行千年万载,也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得道,他真的嫉妒。
在思滤了几日之后,上一辈子的黎飞鸿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找紫元仙人,跟他一度春宵。他自诩长得不错,把握是比较大的,只要入了紫元仙人的青眼,他就一定也能像他师兄一样被仙人捧在手心了。
苍兰山伏羲门,巍峨沧远的山峰连绵起伏,层峦叠绕,云雾缭绕,宛如一副上好的丹青水墨。
深山之处一湾寒潭,潭水青澈,灵力浓郁。一个丹凤眉眼,长相俊美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其中。他周身灵力肆虐波动,直震的周围树木都发生声响,红光乱窜在其周围,中间还夹杂着丝缕黑雾。
分明是一正道修士,其周身气场,却比入了魔的邪物还要令人恐惧。
有一天夜里,他去找师兄传话,透过窗缝看到师兄正在跟那紫元仙尊纠缠,师兄满脸绯红不情愿,那贼人却是笑个不停地亲着师兄的鬓角。据他看到的,那紫元仙尊长得是真不错,年轻俊美,就他这长相和这出手阔绰的习性,他但凡紧着一个人哄,早就找到双修道侣了。
当时的黎飞鸿还利用留影石记录下了这一幕,想在某一天给师兄一击。
直到有一日,天边亮起紫薇金光,满天乌云密布,雷劫打在大师兄闭关的洞府前,黎飞鸿上一世的大师兄飞升了,当年才不到三百岁。
他这一行为,对那些高风亮节的修士来说,必然算不得什么好事,可若是对那些根骨差或者想走捷径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一时间,修真界各门派,到处都能见到那些精心打扮的修士,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期待着这紫元仙人能看上自己,也能助自己提一提修为,送自己一些珍贵的法器。
据一些见过此仙的人道:“这紫元仙人长得并不丑,甚至称得上俊美。”一时间,精心打扮自己妄想走捷径飞升的修士更多了。
那仙人来了人间游历之后,就整日里甜言蜜语花言巧语,想哄着他看上的修士跟他双修。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个专一的人,大概是所修术法就是针对人间情劫的,骨子里的风流多情,所以他极易对人动情,三天两头招惹的都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多个不同的修士。
这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偷心盗贼狂花浪子,哪怕他面上再真诚,当时也并未有修士会接受他。
他只知道,当时的他还很年轻,穿着一身青衣弟子服,日日坐在巨石上打坐修炼,除了修炼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根骨普通日日苦修,只求早日得道。
在那模糊的记忆中,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师兄,记不得名字,只记得是万中无一的万灵根,万中无一的惊世奇才,修行速度是普通人的千百倍,深得门派尊者们的重视。
所谓万灵根,就是体内有灵根万千,别人唯有修炼才可吸收天地灵气,而他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在吸纳天地灵气,都是在修炼,自然日进千里,比旁人快很多,那师兄不到两百岁,就已入了元婴。
霄毅又跑了几步,就见黎飞鸿一手捂住师兄的嘴,一手搂着师兄的肩膀,狞笑地看着他。
师兄已是满脸汗水,长袍都被扯破了,衣襟上还有血迹,两眼发红地看着霄毅。
“不知。”
“那你速速带我去找你们首席大师兄,我和他是好友,找他有急事。”霄毅心里很是不安,一定要探个究竟。
那弟子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霄毅紧随其后。
霄毅当即问道:“那受伤的修士什么长相?”
守卫却道没有看清过。
霄毅更加怀疑了。趁那守卫不注意,霄毅拿出法宝铃铛瞬时催眠了他,道:“带我去找黎飞鸿。”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魔尊陆槐,毕竟他有前科,除此之外,还能有谁?苍兰山首席黎飞鸿。
霄毅连夜赶到寒水崖陆槐的宫殿,问过之后,那门口守卫的魔族却道魔尊已经闭关好几日了,似是要突破,魔尊大人的修为已经许久未曾动过,此次突破至关重要,魔尊大人才不会三心二意去抓他什么大师兄。
霄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魔尊这种阶级的魔族,突破就是天大的事,不太有可能这种时候再去分心做别的事,而魔尊的突破定与他两次对魔尊大人使用的法宝铃铛有关。
霄毅背着包袱,趁着夜色无人注意,未报备就跑出了山门。
他绝对不相信大师兄已经不在了,世间一切不都讲究因果吗?师兄那么好,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遭遇不测?况且,这世间法器良多,想要阻断修士与魂灯的联系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当年魔尊陆槐为夺得流匀山掌门人识海中的法器流光神灯,抓了流匀山掌门人林邱杰多年,就是利用法器阻断了他与魂灯的联系,让流匀山以为掌门人已离世,找了几年未果之后,逐渐放弃了寻找。
穿过血腥气充盈的地牢,直到尽头,黎飞鸿才见到了那个关押着的人,武渝山剑宗大弟子顾明。
黎飞鸿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和上一世自己的大师兄很像,同样的天赋卓绝,同样的被那人看上,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走上和上一世自己的大师兄同样的命运。
上一世的嫉妒和仇恨好像又在影响着他。
黎飞鸿想不到自己那一世能有什么好结局,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变成了这苍兰山首席弟子,而那东天紫元仙尊又是如何变成了武渝山一名普通的弟子,单是想到那日他手握铃铛为所欲为的样子,就足以让黎飞鸿的仇恨如跗骨之蛆侵蚀了。
所以,这一世,他已然确定了他的仇敌是谁,凡是那人和他看上的所有人,他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随即那仙人又露出坏笑的表情,道:“我好像喜欢的都是不情愿的,你太主动了,让我喜爱不起来。”
霎时间,黎飞鸿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来的师门他已回不去,他为了这一天付出这么多,抛弃了尊严却被对方拒绝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正欲再求,那紫元仙人却是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一阵风就不见了。
他做这个决定的牺牲无疑是巨大的,因为修士修炼是为成仙,仙人大多品性高洁,所以在还在修炼的时候,大多数修士就已经喜欢端着。即便是那些偷偷打扮自己想让仙人看上的,甚至如果能飞升被万人骑都不介意的,也绝对不会在嘴上承认自己为了成仙原意出卖肉体。他做了别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已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恨上了。
因此,在黎飞鸿到处打探紫元仙尊在何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被所有修士嘲讽嘲笑。但他不在乎,若是能精进修为,这点苦算什么。
上一世的他在被所有修士嘲讽奚落的情况下,不得已辞别了宗门。他踏遍人间各处,耗费多年,才终于在一破庙门前见到了正在纳凉的紫元仙人。
倏尔之间,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捏得咯咯直响,眼中瞳孔已几乎放大到了占满眼珠的地步,“又梦到了。”他道。
此人,正是苍兰山伏羲门首席大弟子,黎飞鸿。
自他那日抢夺武渝山那两名弟子的机缘被对方羞辱回来之后,日日一进入冥想,就会有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窜入灵海,困着他折磨着他,几欲逼他做出一些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