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艰难的坐起身,随后靠在床头急促的喘息了几口。等脑袋里的眩晕消失后,才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扶着墙去了卫生间。
……
胃里空荡荡的难受,没什么东西吐出来,就一直干呕。
醒来的时候我正输着药液,不知道这次又昏睡了多久,总之身体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不痛的。
我转了转眼,发现泠修就躺在我身边。和我不同的是,他输进身体里的液体,药水袋里装的是猩红又粘稠的鲜血。
那是从我身上抽出来的血。
“不要打我,我没有勾引他的……我没有……”
“呜…妈妈……”
“冷静点小雪,阿修他没死。”
她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指,和十几年前那天我求着她不要离开的场景重叠在一起——无情的甩开我,落荒而逃的背影,毅然决然地选择把我抛弃。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随着斑驳的大门重重的关上,我心底最后一根紧绷的线也终于就此崩断。
他钳住我的手,意识到我情绪有些过激,把我抱在怀里柔声轻哄。
我脑海被泠修满头是血的画面覆盖,身体害怕的怯怯打颤。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打他的……”
说完急急忙忙就要进屋,我一把拉住了她,声音带着悲鸣的哭腔:“妈妈,我好痛啊……”
她顿住了身体。
我开始抽泣:“我被抽了好多血,他打我,把我关地下室,他们……他们还强暴我……”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遍,似乎觉得我浑身缠着纱布的样子很不可思议。
令我失望的是,她并没有问起我的伤势,神色仓皇,像故意忽略,然后慌忙的蹲下身,去捡地上掉落的东西。
“你怎么会回来?这里不该是你该过来的地方!”她大声呵斥我。
我身体一顿,大脑空白了几秒,接着迟缓的转过身。
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映入我眼中。
“妈……”唇蠕动,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十几年了,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如既往没什么太大变化,如果真要说有——那就是附近入住的居民又多了起来,十字路口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也因为扩建马路而被锯断,树桩被人掏空,做成了垃圾箱。
我站在曾经的家门口,近乡情怯,痴痴的望着,却又不敢上前敲门。
人总会在受伤时下意识寻找一个可以躲避舔伤的地方。
我从前不是这样的,眼底带着光。即便住进泠家改了姓,明知道我和这个家格格不入,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活,但我依旧是开心的。
泠楼很宠我,尽职尽责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给了我足够多的父爱,对我有求必应,所以当我知道自己只是身为泠修的备用血库时,虽然很难受,但作为报答,哪怕我再讨厌泠修那个变态的伪君子,但在他亲生儿子有需要时,我也会第一时间心甘情愿的输血给他。
我一直很尊敬泠楼,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在那个深夜,喝醉了酒的男人爬上我的床,强暴了我……
一只手胡乱在床上摩挲着,艰难的摸到台灯的支架,强烈的求生欲使我抓起,脑袋一片空白——看准他的头,用力砸了下去。
8
泠楼踹开我房门的时候,我正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镜子中的少年肤色雪白,清隽的脸因为虚弱而失了几分血色,带了一丝灰败的苦意。因为脸上没有太多肉的关系,更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
这是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得这么瘦,几个月前还带了点婴儿肥,现在摸上去,脸上全是骨头了。
空茫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鼻尖有些酸,忽然好想哭。
也不知道这次抽了我多少,害得我眼睛发花,看东西都是晕乎的。
泠修头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闭着眼,呼吸均匀,躺在床上安静地做个睡美王子,情况看起来应该不错。
我就难受极了,头重脚轻且浑身无力,嘴巴还发苦想吐。
“不要…不要关我……”
泠修敛下眸,发现怎么哄都哄不好我,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装有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动作利落的注射进我脖子里。
……
“他要杀了我,我好痛——”
“呜呜,他死了——泠修死了!”
我缩在泠楼怀里,语无伦次的解释。
“救救我吧,妈妈。”
“带我走吧……”
她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妈……”
她冷漠的打断我:“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妈!”
她有些胡乱的解释:“我只有一个孩子,你该回哪回哪,以后不要再来了。”
女人惊愕的看着我,吓得手里的菜都掉到了地上而不自知。
“小……雪?”她复杂的眼神,语气带了丝不确定。
我不说话,只是悲伤的望着她。
我壮着胆子从泠家跑出来,就是想见见她,哪怕她对我如此狠心,我也依旧想她……
“你找谁啊?”
恍惚间,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发出疑问。
从此眼底的光如同被黑洞吞噬的星星,所有光芒与热切在那刻顷数破灭,变得静默而死寂。
……
这是城外一栋很破旧的小平房,植被枯黄,墙皮脱落。不像城中寸土寸金的高楼大厦和豪华的大别墅,街巷地砖到处都充斥一股陈旧的气息。附近人声嘈杂,小孩嬉闹,仿佛连空气都带了丝贫困的味道。
他从房间的监控器知道我的位置,准确无误的拉开衣柜,把我抓了出来。
我尖叫一声,犹如见到恶鬼,哭着去挠他踹他,就是不想跟他走。
泠楼见我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