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那居然建了个小区。”程雾俊秀的面庞恼火。
而且已经入住,这个效率,岂不是从他刚离开m市那边就开工了。
“程家是真的大不如前了。”洪道长感慨,他叮嘱程雾,“最好在中元节前离开m市,别再回来了。徐光凶煞太重了。”
刚说完,桃符就碎化成了灰,在程雾手里掉落。
“道长,这...”程雾苦笑。
“这才三年,封印不至于如此衰弱。“洪道长皱眉,他在心里演算了几分钟,面色很差。
“里面有烘干衣服的火盆。”道长提醒道。
“道长,我近日总梦见他。”喝了杯暖茶后,我向道长说起烦恼。
“徐光忌日将近,况且他又是死在中元节那天,怨气大,我送你的桃符还在吗?“道长谈起徐光也是沉默片刻,他当时只能暂做封印,让程家将那片湖给填了,再用阵法镇压住。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山顶的道观,完全没注意司机的眼神一直望着他。
道观里静悄悄的,这本就不是个大观,平日只有附近住的人家才来观里供奉香火,下雨就更是没人来了。
“程小友你来了。”洪道长转过身朝我问好。
“包括我。”
书本放在桌子上,却干净的没有落灰,程雾翻开其中一本,有一页被折了一角又被放平了。
想来是分两次看完的,这本书程雾也曾经看过,讲的是外国有一对兄弟,哥哥聚集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弟弟却继承了父母的所有缺点,兄弟俩常常被一起比较,被笑话的每次都是弟弟,可是弟弟也很佩服自己的哥哥,他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但是哥哥犯了一个错,不肯承认还将错误推给弟弟,在所有人的指责声中,弟弟朝着森林跑去,再也找不到踪影,有人说,弟弟被狼给吃了,哥哥却坚信弟弟还活着找了十多年哥哥终于放弃了,他说出当年的真相,父母不相信,并说,你那么完美,怎么会犯错呢?
“哥哥,你那么完美,怎么会犯错呢?“声音从房间的每一处传来,带着徐光特有的尾音,像是咬着舌头说出来的。
住在程家总宅里和程雾同一个父亲的私生子不说十个也有八个,不过徐光是混的最惨的一个罢了,连程这个姓都没有。
程家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实则肮脏不堪。
程雾从成年后就再也不住在总宅里了,反正那是他小叔收拾的烂摊子。
“哦哦。“司机应下了,没多问,把老板送到了住的酒店底下,又把车钥匙给了老板。
其实程雾也不知道要去哪吊念徐光,只是突然起的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徐光溺亡的湖被填平做了小区,他一没碑二没坟,生前住在程家的仆人房里,狭窄憋闷,徐光搬出去后早换人住了,人都换了好几任。
司机才烘了半个小时,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见自己老板面色不愉,也不敢说什么。
“阿鸿,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程雾突然问道,他难得坐在车里抽了根烟。
“快三年了。”司机回答。
回到m市他总做梦,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会梦见徐光。
难道真的如同老人家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当初,徐光的死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
‘“道长,那您呢?”程雾赶忙问。
洪道长摆摆手,说,“人的命是有定数的,而且我只在道观不出去别担心我。”
离中元节还有四天,洪道长把仅存的四个道符一并给了程雾,程雾是故人仅剩的血缘,他不想程雾有事。
因为当年封印完又设了阵法,身体大不如前,便呆在道观里修养闭门不出,有什么事都是道观的弟子帮忙做,居然没发现封印已经松动。
“我交代过那块地十年之内都不要动。“道长算完气喘吁吁的说,十年足以消磨殆尽徐光的怨气和阴气。
程雾听完还有点迷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电话询问。
“在的,我自然是日日佩戴。“说罢,手从领口揪出一根红绳穿着的桃符,红绳用了多年,颜色都旧了,程雾将桃符翻了个边,不料正面完好反面裂缝如蛛网密布。
程雾额头的冷汗直冒。
“桃符还在,就说明他只是托梦给你,还没有接近你身边。“洪道长细细打量着桃符,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道符递给程雾,”看来他对你执念最深,最先找的是你。“
我看着道长比数年前衰老了更多,花白的头发根根白去,差点说不出话来。“道长,您今年才五十多。”
“不提这些,我们先喝茶。”洪道长笑笑,邀我进去。
我看了看还站在门外的司机,他身上被雨淋湿了半边,被风吹久恐怕会着凉,便喊他一同进来。
还是下午一两点,外头昏沉的像是深夜,雨水冲刷着玻璃窗,敲击出令人牙酸的水声。
“是人都会犯错的。“程雾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回答。
“哥哥,我们两清不了,你欠我两条命。“徐光亲昵的靠在程雾的肩膀上,做鬼的他比生前倒活泼了许多。“当初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紧贴着胸膛的道符暗暗发烫,程雾低头又抽了支烟,对着水池中的自己轻声说,“我会与你两清的。“
靠近大学的房子很久没有人打扫,遍布灰尘,踩上去都是一个脚印。
徐光的东西不多,几本书几套衣服,像是知道自己不会常住在这里,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置办。
仔细想来,上大学时短暂住的那套房子里还有一点他的东西。
房子是程雾母亲的,在母亲去世后房子就入户在他名下了,程家不惦记媳妇嫁妆,这算是唯一的优点了。
徐光是程家可有可无的一个私生子,程家养他像养条狗,心情好扔块骨头,心情差打一顿是常有的事,除了下人,哪个程家的子弟都可以往他头上踩一脚。
“给你放几天假吧。”程雾的眉目在烟雾中模糊,后视镜中的他颓丧,美艳不自知。
“老板,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司机语气紧张。
“不是,只是这两天要去吊念一下朋友,带着你不方便。“程雾随口安慰他,”等过了这几天,你还是要来上班的。“
“我只是想要你难堪,没想你死。”程雾喃喃说给空气听,车窗外的雨唰唰的下,下的更大了。
m市一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台阶上又滑又湿,司机一边给程雾撑伞一边还要注意自己脚下,险些摔了一跤。
程雾让他走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同撑伞,程雾没有发觉自己一点雨都没有淋到,只是脚踝那被雨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