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安加再次拉近距离:“然后就这么过了一年多,我老婆就想办法从外面进到堡垒,找到我,救了我,再次确定关系,许诺同生共死,哪怕下地狱也……一起。”
秦宜两眼各写一个困字:“……唔。”
他坐在窗眩上,窗框窄,屁股硌得疼不说,两条无处安放的腿放在外面会蹭到油漆,放进里面就得背对安加,不礼貌。
最终双腿只能别扭地并起侧放在窗框上,没一会脚踝凸出的外踝骨就被硌红了。
安加笑了笑:“是吗?不过还好,都能处理得来,而且正因如此,我才能慢慢进步,毕竟我唯一有的,就是耐心。”
总不可能是他两天之内凭着个人魅力连斩三男吧。
“还是关于我老婆的。”
安加开始讲了:“这次……嗯,是一个怪物世界,我在一个叫堡垒的安全城市里,他在堡垒外面的垃圾场生活。”
秦宜指了指他卫衣下摆:“蹭到油漆了。”
安加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看:“没关系,我一会儿再补一遍。”
是想说衣服脏了,不是想说墙壁油漆被蹭掉了,秦宜解释完,就看到安加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无所谓,他只好忍下困意:“你讲你的噩梦吧,这次是关于什么的?”
“……是吗?”
安加低低笑起来,手指悬在窗框上神经质地颤了颤。
“真可惜。”
安加静静听完,叫了一声秦宜的名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秦宜抬眼看他:“你问。”
安加:“如果他没有背叛我,我杀他这件事,还有可能得到原谅吗?”
他委婉地没说恋丑。
安加轻轻笑了一声,“不是,他喜欢的长相……是首领那样的。”
秦宜心想好巧我也是:“那不难看啊,你现在……”
安加捏紧窗框:“我已经被折磨习惯了……还以为,这种新的折磨比真正的背叛会好受一些……不过,”他叹了口略显惫懒的气:“嗯,有点后悔。”
“你活该!”秦宜显然很不赞同:“明明是你先背叛的,你压根根不爱她,如果你真的爱他你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
困意导致他说话不过大脑,语气有点激进,批评完后又觉得不太好,他放软了语气:“可能我们表达喜欢的方式不同,我的方式是给他所有我能给的,希望他幸福,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我当然希望他喜欢我,但喜欢是没有道理的,逼不来的,你,你……我和你也不熟。”
“死局。”安加笃定:“我……我害怕在我死后,他会背弃我们的承诺喜欢上别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在决战前。”
他顿了顿:“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
“嗯,”安加点点头:“我睡不着,你能再听听我的噩梦吗?”
犯困的大脑思考困难,秦宜自动把这人的不合理行为合理化为找一个人分担噩梦带来的失眠痛苦。于是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看了一身漆黑的安加良久,最终还是点下头:“……可以倒是可以,你先松手,我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听。”
安加没松手:“你想换什么姿势?”
安加音色沉语速慢,很是催眠,他听得眼皮直掉,半边身子正缓缓歪向安加。
安加趁机倾身把肩膀递上去:“我积攒够实力后,打算和情敌决战,不过这场决战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死局。”
秦宜已经进入了半睡状态,听到“死”字才微微一惊,勉力睁开眼,下意识重复:“死局?”
他边说边动作轻而快地托起秦宜的脚,将左手垫进去,另一只手撑在秦宜腰后,把人整个半圈进他的怀里。
这动作虽暧昧,却不是很越界,而且秦宜困得很,只要不是太过分,懒得纠结,只想这位行为古怪的房东快点说完快点离开。
于是他顺从地任由脚踝搭进安加手心,强打精神催促道:“然后呢?”
秦宜歪过头懒懒靠在窗框上,“嗯”了一声表示在听,心想做你老婆可真倒霉,梦里就没过过好日子。
安加贴近他:“当时我们还不认识,他的暗恋对象是我上司,叫他情敌。情敌正在打压我,打压得很厉害,简单点说,因为我们长相相同,脏活累活全有我出面处理,他只负责坐在背后监督。”
秦宜捂住嘴连打两哈欠,敷衍道:“情敌好过分啊。”
他不明白,基地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位房东要舍近求远找他一个新来的讲噩梦。
秦宜看着安加手上还沾着新漆的衣摆,脑子里冷不丁蹦出马兰那句【有钱也住不了的,据说他们那房东脾气很怪】。
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已经给过他自由了。
秦宜屏眉沉思:“……要是足够喜欢的话,大概会吧?我没有经历过,我也不确定,但是……”他谨慎道:“这件事不可能过去的,那可是他的命啊,我建议你还是放他自由吧。”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要脸吗?还敢要原谅?
但对一个梦上纲上线没意义,聊得够久了,秦宜只想打发这人赶紧睡觉。
“毁容了,”安加语气轻松:“现在很丑。”
“哦……所以你是自卑了,”秦宜直白道:“害怕没有那张脸他就不爱你了?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他就不爱你了,那说明他也不是个值得你爱的人。你还不如放弃他,也是放过自己。”
“我知道,秦宜。”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安加:“你为什么总戴着口罩?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似乎站累了,安加调整姿势将脑袋靠上窗边,下巴虚虚抵着秦宜的发顶:“因为我很丑,不及你百分之一好看。”
“我现在一脸伤哪儿好看了……”秦宜摸了摸脸上还没消去的划痕:“而且你不是和你情敌长得一样吗?你老婆对长相的癖好比较特殊?”
秦宜惊醒。
“……为什么啊?”他直起身,将脑袋从安加肩上挪回窗框:“就因为不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虽然人在梦里的行为毫无逻辑,但安加的噩梦逻辑倒挺完整,而且有时候梦会反应一个人的内心,秦宜忍不住开始较真:“你杀了他,那你就再也无法知道他是否真的会信守承诺,而且……你会永远被怀疑折磨。”
秦宜打量窗眩和沙发背:“我想坐在窗户上。”
“好。”安加松开手,上半身探进窗内,右臂揽住秦宜的腰,左手穿过腿把人从沙发上稳稳抱起来,又轻轻搁在窗框。
秦宜都来不及反应,安加就松开手静静看他,一副“可以分担我的噩梦了吗?”的期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