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音又叫了一次秦宜的名字,这声音极厚,发音时似乎连带着空气都震了起来。
秦宜也被震得哆嗦了一下。
“你看到琼……宝贝了吗?”
秦宜闭了闭眼睛,刚想答,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秦宜。”
是琼莎的声音。
江子问看向白毛球们:“不去赶海?”
白毛球连忙点头:“感谢空神!”就忙不迭地走到阵内,将落在地上的珍珠捡走。
恶心劲缓过来了,秦宜从江子问手里挣出手臂:“江咳咳,江子问,大祭失败了,人鱼和祭人都会死吗?”
“如果有机会,安加向你问起我,你就说……就说……”
太冷了,秦宜声音发起了抖。
“你就说,说好了的。”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地震。
这次没受到庇护,秦宜被摇到了地上,跌了满嘴的雪。
江子问夹着笔刀将黑珍珠捏在手里把玩,也不催他。
轰。
又是一阵地震。
江子问:“这题根源在于困在奈河,也就是将我困在奈河里的阎王,正解是——我得杀了阎王。”
“哈,”秦宜低低笑了一声:“不愧是父子,可是,如果想杀阎王,就一定得杀长庚呢?你要怎么选?”
江子问眉毛一挑:“你怎么不想想为何现在长庚在河里,我在河外?”
江子问微微一笑:“好奇之心,人人有之,阎王也不例外。”
秦宜捂着肚子蹲下来:“你是长庚的家人吗?还是他的爱人?”
江子问:“那自然是爱人。”
“我得去……嗬……找,嗬,找祭人……”
江子问目光百无聊赖地随着声音移向自由区的方向:“唔,无趣。”他又转头看向浑身紧绷的秦宜:“秦……嗐,记不住名,反正小鬼,你不试试这大祭?”
“万一成了,你既能维持这虚境的和平,又能向你的安加以表心意,还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一举三得。”
在秦宜的注视下,那只手的食指突然生生长了一截。
脑海里历历在目的鱼人怪物再次重现,秦宜恐惧地矮下身往前跑了几步,一时间不敢回头。
“秦……宜……?”“秦”和“宜”两个字做了两次声音切换。
这个祭人和阵法里另一个祭人也爆炸了。
阵里只剩下一个完整的祭人。
琼莎。
仿佛有两个人在同一具身体里来回切换,陌生的男音在“宝”字那里又转回了琼莎的声音。
秦宜眼珠缓缓转动,艰难地挪向肩上的手——那手指甲短小,指节粗大,并不优美,明显是一只人鱼不会有的,粗糙的人类的手。
但那只手的手背上突然凸起了三三两两,非常零散的暗红色鳞片。
“你看到我的小宝…莎了吗?”
琼莎的声音在“莎”字那一刻转成了一个陌生的低沉男音。
“秦宜。”
江子问:“祭人会,人鱼不会,否则有繁衍链就断了公平。”
“那大祭……”秦宜嗓子眼发酸:“一定要人鱼现在肚子里那颗珍珠吗?”
“任意一颗源于同体的珍珠即可,怎么?”江子问转起手里的笔刀:“你要为爱献身于那条蠢狗?”
雪灌进嘴里融化成冰凉的水,将恶心感驱散了一点,秦宜趴在地上,一时间使不出力气爬起来。
重雪落下,将他埋了大半。
一只手提住秦宜胳膊,把他从雪里挖了出来。
他掀起衣摆,露出微鼓的白软肚皮。
“秦宜以后再也不会主动追他了。”
大概战斗到了尾声,地震比前两次的激烈程度小了许多。
但还是被震得往前一扑,秦宜翘着屁股趴进雪里。
“唔噗……”他吐掉嘴里的雪,慢吞吞地爬起来,抖掉身上的雪,脱掉身上的毛裘挂在手里,走向江子问。
秦宜怔了一下,愣住了。
良久,他才了然地“哦……”了一声:“你已经杀了长庚啊。”
似乎实在很冷,秦宜抱着脸埋进膝盖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秦宜:“如果你被阎王困在奈河里,要杀了长庚才能离开奈河,你会杀他吗?”
江子问:“可我是阎王。”
秦宜:“如果你是安加呢?”
雪地上的拖行声越来越远了,直到远得只能听到耳边的风雪海浪声,秦宜才低低应声:“……我没有安加的珍珠。”
江子问面上的笑意深了些,他从裤兜里翻出了一颗黑中泛绿的珍珠,递在秦宜眼前:“实不相瞒,早已备好。”
似乎兴致不高,秦宜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么早就准备好了……你才是来赶海的吧?”
“你看到……琼莎了吗……”最终定在陌生的男声上。
“我嗬得……我得……嗬……”像是嗓子破了个大洞,男声的气息开始剧烈地不稳起来:“去找,去找嗬嗬……去找琼…祭人。”
随即而来是重物落地,和雪地里拖沓的艰难拖行声。
小宝贝没有捂住琼莎的嘴,她面上出奇的平静,嘴角带着一丝笑弧,面上的高原红宛如幸福的红晕。好似兴奋又好似高兴,她轻轻颤抖着——像是体内有多足虫爬过,琼莎的皮肤下闪过数条线状凸起。
“——呃呕!”秦宜背过身开始干呕。
身边的大白毛球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