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深直直地望向盛皓城,温泉氤氲的雾气将他眼里若有若无的暧昧蒸发干净,他就这么坦诚地看着盛皓城,目光近乎赤裸裸了。
“喜欢?我不懂喜欢啊。”喻南深低低地笑,暧昧的酒精作用把他的神经连带着舌头一齐麻醉掉了,讲话必须拖着黏糊糊的尾音,像刚学会说话而说得不利索的小孩,“喜欢就是很想很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怎么说呢?”盛皓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认真,“你会想和他去做好多事情,连平时觉得很普通很日常的事情也会想要一起去做。想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餐、吃午餐、吃晚餐,想拥抱想亲吻,你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就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
*
永无仙境的夜晚是一片暗蓝色,从群山往上看,犹如望远镜的那一面镜面。四周山峦环绕,夜空有成片的仿真星空,独栋别墅的地热温泉口是椭圆形的,仿佛是嵌在山里的一小片海洋。
海洋上,日落色路灯的光影与月光交织,彼此融化成柔软而朦胧的光影漂浮在水面,像一滴又一滴的深色泪水。
喻南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心里说,我也是,谢谢你。
他们走到游乐园雪上列车的候车站,听到好多小孩咕咕唧唧、手舞足蹈地和爸妈表达刚刚那场烟花表演有多好看。
“听说这里的山景别墅式的酒店很漂亮。”盛皓城跃跃欲试,“下次我们来的时候去泡吧。”
盛皓城追过来。
“我小时候——”
盛皓城的声音淹没在呼啦作响的烈风里,他扯开了嗓子,才能让喻南深听清楚他说话。
喻南深赤裸的胸膛贴上盛皓城的胸膛,动情地吻他。盛皓城仿佛被他勾住,手越界地搂过喻南深的腰,回以更激烈的吻。
他们在月下接吻。
惨淡而冰凉的银辉洒在被雪原山峦环抱的山谷温泉中,随着被搅起的水花,淡色光影浮动来浮动去,一会浮上喻南深的后背,一会慢慢地流下去,好像无声无形的银白色藤蔓缠绕上喻南深,将他捆在了盛皓城的怀里。
喻南深侧过头,笨拙地去亲吻盛皓城。唇绵密地互相触碰,轻啄重咬,吻若珠落。
月光像落叶,轻轻飘飘地落进喻南深双眸里那汪浅绿色的水潭中。水潭清澈透亮,却无端地呈着刺骨的寒意。
是这种让月光都显得滚烫的眼神。
喻南深游到他面前,太近了,盛皓城一低头就可以亲到他嘴唇。
盛皓城呼吸变得粗重,从未有那么一刻担忧是否自作多情。
时间好像停止,喻南深的动作被拉成一帧又一帧的慢动作。
喻南深没有挣扎,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盛皓城在自己唇上胡作非为。任他撬开自己的牙关,任他探入温热的口腔,任他缠上自己的舌尖。
他嗅到了盛皓城狂热的信息素气息,盛皓城的手摸上他的腰,轻轻地摩挲着陷下去的软嫩腰窝。
五光十色的烟火将喻南深的眼睛映得近乎透明了,好像还有一层不太清楚的波光随着睫毛的颤动微微荡漾,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之下看不太真切。
“哦…”喻南深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他慢慢地、慢慢地朝盛皓城游过去。平时势如破竹雷厉风行的喻南深居然也可以笨拙地像在地面上的小海豹,慢慢悠悠的,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在温泉里溺亡。
盛皓城在温泉中央浮着,月光在他身上刺下满背脊的惨白纹身。
丝丝缕缕的雾气从泉面蒸腾而上,盛皓城开了一瓶酒,喻南深也喝了一点点,已经有点醉的模样,像整个人被水流裹挟着往他处冲,离水面中央的盛皓城越来越远。
盛皓城潜下去又浮上来,气势汹汹的,好像一头初生的小鲨鱼。
他把问题再问一遍:“哥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墙砖红的漆皮火车嘎吱嘎吱地冒着蒸汽进站,车门缓缓打开,车厢内的热气散发出来。
盛皓城迈步要登上火车,被喻南深拽住了。
“别走了,我们去开房。”
“没人陪我来过游乐园——”
“谢谢你,哥哥。”
烟花余烬的光照在盛皓城的脸上,在黑夜中隐隐绰绰地勾勒出一圈盛皓城的轮廓。
温泉波光粼粼,好像谁把天上的星河复刻在大地。白雪皑皑的群山寂静无言,雕琢精美的冰灯高悬在披了一身雪的冷衫和落叶松上。
亮亮的,好像一处处小小白昼。
可不得不承认,主动索吻的喻南深是那么漂亮。他是第一次不吝啬自己的性吸引力,大大方方地苍白,大大方方地脆弱,大大方方地讨要盛皓城的爱。
哪怕这份爱太过热烈,热烈得让他死无全尸。
哪怕这份爱那么没有名分,不仅令他死无全尸,还死无对证。
冰凉的手指抚上盛皓城的颈和他的后脑勺,由远至近的吐息温热绵长。
冰冷的,有点干的嘴唇试探性地覆上少年饱满的唇瓣。
盛皓城脑内嗡地一声。
他们一直接吻到缆车到站。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喻南深走到一边,风呜呜地刮,刮得他衣领也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