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静静地,无声地,砸在了褚枫脸上。
“你不是在骗我,对吧?”
无论是直觉还是什么别的,此时此刻都告诉褚枫他这时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但是仿若有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他开口,再去编造谎言,去欺骗眼前这个人。
路行的手像柔枝,绵绵缠住了他,他不得不听路行向他发问。
“你说我们是恋人,那么……”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今天我见到褚小姐,她很安好,我觉得我被交换出去也是有了价值。但是啊褚枫……”
褚枫想要抬起他的头,被路行制住了动作。
路行:“褚枫……”
“许砚非。”
路行扬了扬手。
“我们……”
他说话很轻,于是便像在呵气。
“但是我是想来找你啊。”
他手扶着,改为攀附,在了他的肩头,略微往下了些,手指屈起弹动的触感清晰可察觉。
松开了后,他盯着路行抬起了的脸,路行竟然是笑着的,眼角嘴角都弯出了弧度,笑的还颇为俏皮,也不知他刚刚低下头对着褚枫时,是不是暗地里,就是这幅模样。
黎雉淡漠下了脸,评价道:“你可有够不念情分的。”
回应他的是路行笑着点头表示认同,并不反驳,瞥着眼向某处看了看,收回目光后就不留情面地拍掉了他揽在他腰上的手,后退了几步便扭过头,灵活穿梭在舞池人群间,走向了另一头的许砚非。
他的肩膀被人撞上,手臂在无人处被一股寸劲震的发麻,下意识松手的刹那,路行被人从他怀里拽走了过去,转而另一具温热的身体塞进了他怀里。
熟悉的馥郁花香盈满鼻尖,褚枫一低头,和褚嘉四目相对,褚嘉吓的立刻低头装死,嘴里嘟嘟囔囔:“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我是被迫的!”他没空管褚嘉了,因为黎雉刚刚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路行从他手中夺了过去,而路行没有半点儿反抗,很自然地调整了姿态,跟上了黎雉的脚步,正在远离他。
“你是只有这一招吗?”
更何况,说出的话……他自己好像,都不相信。
他正天人交战,全然没注意,一股属于omega的信息素正被极其精细的控制着散发出来,萦绕在他鼻尖,令他一直回想当时落在他怀里,被他撸开衣袖注射阻隔剂,一直在发抖,红着鼻尖眼眶,眼泪不停的路行。
路行身体发软,揪着他的衣角,小声道:“不要,不要,求你了,求你了褚枫……”
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但是说不出来!
他没骗他啊,他们确实,曾经是一对恋人。
他们是恋人。
这怎么说谎言呢。
路行扬了下眉尖,没再追问了。
他很自然地配合着褚枫就跳了女步,而omega的骨骼纤细,即便是男性,和alpha相比,路行也是要身形小了一圈,更何况褚枫比以前更高了些。
他盯着褚枫,忽然道:“我好像,在醒来之后就没能好好看看你。”
他觉得这一刻静止了,路行的神色不会更冷酷了,渐渐地,也就淡去了,眼眸垂下来,也就看不见了,周边的音乐,舞动的脚步,还有接踵人群,都远去,在身后也好,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行,只要路行还在他的面前,虽然是沉默了,但到底还是在他面前的。
褚枫想,我一定是能解决的。
一定是能的。
路行抬起了脸,下巴埋在了他胸膛前,小半张脸遮住了,露出的眉宇细细蹙起,凝着忧愁似的,眼睛中却含着期望,水光盈盈,显得清澈灵动。
褚枫艰难开口:“我……”
路行向后仰了些距离,整张脸露出来,他的嘴唇抿起,线条是冷硬的,连着眼睛,也像凝住了冰渣子。
“我到现在,和我不认识的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们和我说了很多东西,多的 我分不清真假,也理不清恩怨。”
“我只想听你再说,你说我就愿意相信。”
他缓缓抱住了褚枫的后背,两人相拥的姿态看起来和旁人没什么两样,只有褚枫自己知道此时处境不妙。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那时我不知道除了你还能和谁说,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好高兴的。”
“我以为黎雉带我来见你了,但是事实不是。”
他一步上前,头抵在了褚枫的肩,褚枫便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说的话落在自己胸口前,心脏跟着每一个字扯动。
“回家。”
这期间,他再也没回过一次头。
正可谓是,
不念情分。
黎雉凑近了,便闻到了对方那股毒品般令人上瘾的信息素。
“对付完我,还拿来对付褚枫?”
他顺势摸了摸路行的耳垂,调笑道:“那可是你昔日情人啊。”
随后意识消散,衣袖也揪不住,手臂软绵绵垂下去,缩成一团陷入了无休止的昏迷沉睡中。
如果褚枫能分一点神去回想的话,他会发现,这股omega的信息素,和当时路行假性发情时,泄露的气味,是一摸一样的。
但他没机会了。
路行神智不清嘴里念着丁写玉名字时,他尚且能狠下心来往他身上注射信息素阻隔剂,将他的发情生理连着精神记忆一齐封闭,抱着高烧不已的身体耐心的彻夜不眠照顾。
可现在路行是清醒的,只是看起来记忆还是受着影响,但是嘴里是在叫他的名字了。
叫着他的名字,他怎么狠下心?
谎言的是这四五年来的时光流逝,那才是不真切的,噩梦一样的存在,所以,这不,路行得到一次机会,睁眼就忘记了那些谎言,接下来只要他跟着一起忘记,然后去接受真实就行了。
他说了,他说他便信。
所以,他只要开口说:“是啊,我没在骗你。”
“我总是感觉自己晕头晕脑,睁不开眼睛,似乎是一直很困?而好像,我确实是一直在睡觉。”他回忆着,笑了笑:“等我难得清醒了些,你又开始总是消失了。”
褚枫有些说不出来话,路行的眼睛望着他,声音绕在他耳畔。
“我是擅自跟着黎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