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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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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节 审问 【我保证,一点也不会疼。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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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克里斯这才回过神来,强忍笑意,赶在对方发脾气之前,挑一颗个头大的堵住人鱼的嘴,然后继续看他的报纸:接下来这是一篇激烈批判议会改革,反对增加下议院席位的文章。克里斯越看越皱眉,翻过一页 --这篇文章长篇大论个没完,居然占了整整两个版面。

蠢货。克里斯心里开始骂人,但还是没忘记投喂塞缪尔:不知道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人鱼的舌头;可惜克里斯一心沉迷于报纸,忙于批判世道不公,完全给忽视了。

于是接下来,人鱼在青年再一次伸手喂食时直接含住了他的手指。

还有几次,克里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总感到某种冰冰凉的触感:那是人鱼抓住他自床沿边无意垂下的一只手--或者是一截小腿 -- 然后便被对方翻来覆去地抓在手里查看,百般不厌似的。甚至还有几次,青年被硬尝试挤上床的强壮人鱼直接挤掉下来,连人带床单挤到床下地毯上,然后在对方多次把他塞回床上的笨拙尝试中乱糟糟地醒来。

克里斯很无语。但人鱼似乎没有恶意,顶多只是孩童一样的好奇。除了观察人类睡觉,人鱼还开始观察对方进食。他观察的很仔细,目光随着克里斯修长的手指而动,看他在陶制碟子里挑挑拣拣,扯去绿色的茎叶,再把草莓送进嘴里。人类的手上带了枚蓝宝石戒指,更称出指间修长,骨节分明,随着动作而烁出明亮蓝光。

“你又看上这个了?”克里斯咬了一口草莓,以为人鱼被自己手上的戒指吸引,哭笑不得:”不行。这个你想都别想。“

只听’啪‘的一声,那条倒霉的鱼从人鱼嘴里直直掉了下来。

清晨。

这几天来,克里斯和人鱼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变化:最开始,人鱼虽然会给他留点食物以防饿死 ,但每次留的都是最劣等的几条。但这几天,克里斯发现对方变得不那么吝啬了:每餐按照惯例,从桶里‘施舍’给他的几条鱼变得很新鲜;而且人鱼不再等吃饱了后,才从剩下鱼里挑拣给他。除了这一点,克里斯还发现,对方似乎没那么喜欢再成日待在地下水池里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是门被突然推开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惊讶了一刻,又立刻放下了:

“...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人鱼立刻别扭地偏过头去,克里斯俯下身,语调轻快地哄骗他:“我保证,一点也不会疼。”

确实。拔牙,他是很专业的。

青年动作轻柔,捏住人鱼的下巴;塞谬尔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让钳子探了进去。

克里斯在一旁笑得打跌。上次奥古斯汀在回伦敦之前一定要上门拜访,和人鱼相处的不太愉快。实际上,人见人爱的金发小子爵遭到了塞谬尔无情凶狠的对待,在克里斯的奋力阻拦下奥古斯汀才没有被撕成两半。打那以后,小子爵几乎一天一封信的极力劝说克里斯把它做成鱼干,卖到英国皇家博物馆里。

“其实还是蛮像的,” 克里斯把信放在一旁,忍笑,“你看,你确实很喜欢呲牙嘛...”

人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又一个下午。

人鱼懒洋洋靠在克里斯舒适的躺椅上,后者一边看信,一边拿着小刷子给他刷鱼尾巴。上个星期,克里斯好说歹说让人鱼同意,让他处理了鱼尾上的骨伤。接骨后的这几天,克里斯对他那叫一个体贴温柔,天天好吃好喝伺候,人鱼和他的关系也好了不少——起码,对方不再经常性恐吓他了。阳光灿烂,人鱼舒服的半阖着眼晒太阳,鱼鳍轻轻抖动着,鳞片油光水滑,好看极了。

克里斯读信读到一半,忍不住笑了出来,手上动作也停了。

等到他把水烧好,浴桶准备好,并且衣服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在一边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克里斯光裸着泡在热水里,手臂搁在桶边,终于在舒适地长出了一口气。

暗杀 -- 或者明杀,对克里斯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很多。从十五岁那年的那场变故起,他就不再是一个还能保持天真的人了。

这次的威胁虽然解决了,但克里斯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埃里虽然横行霸道,但也不算胆大包天,想赊账也不至于用这种极端手段...除非他实在一时犯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

克里斯骤然只觉得指尖一热:他抬起头来,只见人鱼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克里斯:“... ...”

克里斯:“请不要咬我的手。”

人鱼的目光落在对方被汁水染润的唇间,不置可否。青年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类,眼眸明亮,唇叶红润,脸颊虽然微微苍白了些,但只要是轻微运动就能沾染潮红。他的唇 -- 微微开启了,色泽诱人,鲜红欲滴 -- 柔软果肉被轻轻咬开 -- 那双野兽般的金色竖瞳微微放大了些,几乎有点看直了眼。可惜后者完全没有意识到。

克里斯正在床上看报纸。他看得很专心:报纸上新闻很多,这一位在南美挖到了银矿,那一位又申请了新专利,还有一位又出了最新的生物研究着作,获得学士学位... ...

哎,克里斯感叹自己讨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他顺手拿了个草莓,喂给在一边死盯他很久的人鱼:后者愣愣地毫无防备咬了一口,立刻差点没被酸死。

“好了,你最好不要上床,”克里斯嘱咐他,一边从碟子里挑拣出一颗草莓,“换床罩很麻烦的,你现在身上都是水。”

说这话的时候,人鱼半个身体已经重重地压在了松软床榻上。修长宽厚的鱼尾一半盘着,一半垂在地毯上,侧鳍随意地打开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黑鳞微烁出幽幽蓝光;银发如流水一般倾泄, 自结实的肩膀处滑下,闪着近金属一样的光泽。

没错,现在人鱼最常去的场所已经不是水池了:他似乎对克里斯的卧室 -- 尤其是床 -- 产生了突然的兴趣,成日窝在房间里,甚至还三番五次地试图上床。有好几次,克里斯在半夜中突然惊醒: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床尾死盯着他,半伏着蹲守在地毯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人鱼嘴里还叼着一只活鱼,很有活力地在垂死挣扎。塞缪尔把砸到他肩膀上的木门残骸扒到一边,一扭头就看了过来:

青年刚刚从水桶中出来。慌忙之间,克里斯只来得及披了一件白衬衣:打湿的金褐色齐肩发已经散了,凌乱地垂至锁骨,还在往下滴水;胸口露出了一大片,已经被热水蒸得发红,衣料半透明地粘在胸膛上,若有若无勾勒出有力的腹部线条和腰身。双腿笔直修长,其上未着一物;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湿漉漉地踩在地上,足趾正微微蜷起来。

”... ..."

巡查了一圈,克里斯愣是没发现那颗病牙:人鱼的外层三角牙洁白坚硬而又锋利,像小匕首一样发亮;内层牙层层叠叠埋在牙龈旁,仔细向里看,喉管深处也长着一套牙。克里斯猜想着,这可能是因为人鱼有时候需要吞下大块头的猎物,而喉管牙无疑可以把猎物拖往肚子里。

克里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病牙,心里想着多半是自然脱落了,于是悻悻把钳子取了出来。塞谬尔下巴张了半天,嘴角边亮晶晶的,往下滴口水;青年顺手用指腹擦了擦,转身把钳子放在桌子上,人鱼可疑地红了脸。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克里斯说,一边在杂乱的桌子上找东西。“你刚刚来的时候... ..我记得有颗牙是坏掉了的?”

好不容易找着了工具,克里斯站起来:“来,张嘴,”

他拿着拔牙钳,在塞谬尔眼前晃了晃。

人鱼:“?”

克里斯极力憋着笑说:“奥古斯汀说...你像条没有剐干净的安康鱼...哈哈哈!”但是还是没有忍住。

人鱼呆了一秒,然后暴怒地几乎要跳起来,尾巴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一个精致花瓶摔得粉碎。

蒸汽袅绕。克里斯的脸被蒸得发红,舒适之间已经昏昏欲睡。他闭着眼,勉强用手支撑着太阳穴,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想着... ...

到底是谁的势力?

接下来一声巨响悚然让他的思绪中断了。似乎有人粗鲁地打翻了什么东西 -- 一个花瓶,然后发出一声瓷片破碎的响。几乎是片刻之间,克里斯就从水桶里 ’哗‘地一声猛然起身了 -- 他披上了一件衬衣,左手已经伸向了搁在一旁的手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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