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躲起来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守约在湖边的大石头上铺了一张草席,自己坐了上去,开始用毛巾吸收自己头发和耳背上多余的水分。湿漉漉的尾巴沉甸甸的,守约不舒服地用尾巴拍打着石头,想把它甩得干一点。
等头发不再滴水,刘海被撩了上去。毛巾拿开之后,耳朵却敏感地转向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透过层层水雾,隐约地传了过来。
不过也就是胡思乱想,他和这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仅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睡在一个房间里,那白皙修长的身子铠早看过无数遍了。太阳快下山了,铠加快了步伐。
傍晚天凉了下来,越接近湖畔,树林中的雾气越大。清凉潮湿的风在林中拂过,矮小的灌木丛中时不时的有一些小动物逃窜而过,速度太快只能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隐约能看见湖畔的浅滩,视线被一棵巨大的香樟树遮挡住。春夏交替的季节湖水依然微凉,但只要湖面开冻,守约就十分喜欢光顾。
越接近月亮湖,铠越发现自己的思绪偏向了奇怪的方向。
守约很喜欢那片湖,所以每次都日落才回家。
当然他做事很利落,不可能一直在洗澡……
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铠握紧了剑柄。
为了保护什么而挥剑么,守护者之铠?
男人认为,他身体里的怪物如果有意识,此刻正在嘲笑着他。
守约也不躲,把布条随意地缠在手指上,轻笑着,就是不还给他。
守约身型优美,五官也很周正。虽说作为一个狙击手比起一众战士不常见风沙,但他的外貌依旧精致得与守边的军营格格不入。
此时,那含着笑意的眉眼又一次让铠失了神。
于是所有的故事都以玄策耷拉着耳朵、撇着嘴,不情不愿地道歉作为结尾。
当铠猛地发现身后有人时,自己头发上的蓝布条已经不见了。
“…守约。”铠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就在铠靠着树干眼观鼻鼻观心时,守约穿好了裤子,披上衣服,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把草席卷了卷留在了大石头后面,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那颗香樟树。
铠是连睡觉的时候都保持机警的人。但是区区人类的感官,仍然不足以挑战百里兄弟隐匿气息的能力。
不过一般也就只有玄策会捉弄他,比如偷偷地走到他身后扯掉他系辫子的蓝布条。
守卫军里,根本就没有人会魔法。因为普通人几乎没有法术适应性,而荒凉边疆的驻守者们能吸收的兵力,其质量大体可以想象。
虽然在作战能力上,单单花木兰的武技就是近乎无敌的。但是所谓魔法这种东西,最犯规的地方并不是其带来的伤害,而是对于没有法术适应性的人来说,即便被暗中施加了什么咒术,也不一定能感知到。
百里兄弟传承了魔种的血脉,但在没有被教授和引导的状况下,也只剩下了对周围法阵、法术气息以及魔法残留的感应能力。
身上擦干之后,尾巴甩到身前,修长的手抓着蓬松的毛发努力把水分挤出去,最后把毛巾系在了尾尖上。这下子更沉了…
守约竖着耳朵听,然而脚步声已经停止了。铠貌似停在了香樟树后面。
没错,是铠。三分钟之前,守约就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行踪,虽然他不太清楚铠为什么要呆在香樟树后。
然而当铠绕过粗壮的树干时,一眼就瞧到了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人。
留着白色的短发、长着浅褐色的兽耳和尾巴、白皙高挑的人,男人猜测这个世界上可能都没有第二个。
铠在心脏漏了半拍之后,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窥窃的心虚感。确认了守约的安全之后,又下意识地躲回了香樟树背面。
不过先溜达够了再洗也有可能……
百里兄弟水性非常好…说不定在游泳……
“美人出浴图”什么的……刺激未免太大了……
他记不清是谁说过:
“……人类最擅长为自己的杀戮行为,寻找伟大的理由。”
………………………………
然而事实上,铠这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和高大健壮的身材,为他在游民营里的姑娘们中赢得了更多的人气。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确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守约的头发还没干透,刘海儿撩了起来露出了饱满的前额。兽耳上的绒毛因为较短已经干了,一副很好捏的样子。
在思考之前,铠的手已经行动了,捏在了守约的毛茸茸的耳朵上。
“还给我。”铠自然是一丁点力道都没用,反倒是用手指轻轻在守约耳背柔软的毛发上摩挲着。
他也只敢做到这种程度了。毕竟很快他就会被铠拎着耳朵,疼得嗷嗷叫——家中其他的三个人,甚至包括最宠他的哥哥都不会救他。
“这个……”铠用手指在玄策右耳上的小耳环上磨蹭着,“怎么戴上去的?直接扯下来会疼吗?”
包括玄策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铠是个从来不开玩笑的男人。虽然这句话他确实只是在吓唬这个小祖宗。
铠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百里兄弟都提到过他身上有属于魔种的味道,但目前来看,更多是魔铠带来的影响,而他自身并没有掌握驾驭法术的能力。所以仅限于此,铠从记忆的开始就只精心于武技。
但这不代表他会束手无策……那个寄居在自己身体里的怪物,它的刀锋,现今为止仍没有被任何事物阻断过。
虽然那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但他宁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愿意让守约受到哪怕是一丝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