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秋闱一案正在加紧查办,指控刘大人的案件也在办理当中,劳王爷挂怀。只是家国本就一家,王爷身在天家、家事自然也是国事。臣只是依制上奏,王爷若不认可与臣讲理便是,当堂撕毁奏本冒犯天子,王爷可失了礼数。”
闻子墨怒火中烧,却也有一丝理智扯着他不动手。刚刚确实昏了头落人口实,想着便朝上跪下、低头请罪:
“臣一时生气,没忍住脾气。请陛下降罪。”
摄政王挨了骂一点儿不生气、想着七天了可算把人逗笑了、心里美滋滋地去翻奏折。
嘶,啪。
奏本被撕成两半扔回地上。
啪。
闻子墨猛一回神,一份折子砸在了脚边儿。满朝文武被突来的天子之怒吓弯了腰,眼神却都暗戳戳地去瞟王爷。
“王爷好大的架子,朕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何止不太好。
闻景曦要炸了。
那惹事儿玩意儿正猫在他桌底下按着他的腿呢!
人呢?
“咳咳……”
闻景曦清了清嗓子,
“陛下!陛下!…陛下?”
……
人好好的,四平八稳地坐着呢。
“心肝儿……我真是……真是喜欢死你了……”
说着又要去吻,只是摄政王人高马大、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御椅、他往前一凑、重心失衡二人连着椅子一起向后摔了下去,好在他反应不慢及时拉了一把让闻景曦翻到他身上没伤到、自己到磕得后背青疼。
“嘶……”
“昨儿个礼部尚书还来说,只是你的那身不是正红,约莫是朱红或者枣红吧……唔…… ”
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了。分别多日的唇舌骤然相触、自是水乳交融难舍难分。勾起的银丝摇摇欲坠,落到不知谁的衣上襟上,好半天才松开、坐着的人已是双颊泛红眼眶微润。
闻景曦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儿心里一软,又凑上去亲了亲。
“摄政王贵人多忘事,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我们一同冬祭。”
“冬祭?”
关冬祭什么事?一同拜了天地祭了祖先?嗯……好像也…… ?
“绝不!”摄政王跨坐在扶手两端,大马金刀地、就把人囚在了怀里。
这其实是个压迫感很强的姿势,闻景曦却弯了嘴角问他:
“我也不娶?”
皇帝陛下心一软,手里的折子也不批了。就覆上了环在腰间的手。
“我知道。”
给根竿儿就能往上爬的摄政王黏着人的脖子直蹭,
算了。
看在你帮我善后的份儿上。
怒气冲冲的摄政王径直走进书房,趴在人背上抱着腰不松手。
经。
七。
天。
“臣遵旨。”
早朝下了的皇帝陛下悠哉哉地在书房里批奏本,门外的摄政王大人脸色沉得要吃人、如此这般吩咐一通暗卫,又差人找了来福过来:
“那祖宗那儿……不会也有刑部和御史台的把柄吧?”
“匈奴弱于大启,才上赶着送人来和亲。他们给就要要么?朕如果照单全收,大启颜面何在?”
尚书大人脑袋埋得更低了,“臣惶恐……”
“王爷乃朕的亲皇兄,为大启立下汗马功劳。朕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逼迫皇兄做违心之举,传将出去、朕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
去你的天寒地冻被冷衾薄。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吼着屋里太热夜夜裸奔。
“回禀陛下,臣对匈奴公主没兴趣,也不愿娶什么妻纳什么妾。臣一心为陛下为大启,九死无悔。陛下让臣做什么都行,未有娶妻一事恕难从命。”
掷地有声,满堂皆寂。
只有高台上的人被那句“一心为陛下”搅乱了心神,类似的情话听不少了、可头一回在这威严庄正的金銮殿上听到,本是正儿八经一句忠言、被心怀鬼胎的二人强染上了满心爱意。
何止不满!
简直要气死!
上面写着匈奴三皇子来送岁贡,望与大启通商。还带着小妹妹要来和亲,以结百年之好。百官知道启光帝的脾气不敢妄自谏言,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说什么摄政王乃皇帝手足,收了匈奴公主做个妾室也合情合理。既不损两国邦交又全了天家威严,摄政王还能白得一美人,多好的事儿。
摄政王打地铺的第七天。
其实他也很心疼。上药的时候景曦连膝盖和手肘都渗了血点儿,眼睛肿得像核桃。第二天一看更惨,满身青紫虐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歹人打了。
所以头几天摄政王是真心悔过,不让抱就不抱、不给睡床就不睡床,只死皮赖脸地非待在人屋里不肯走。端茶倒水更衣捶背狗腿的不得了,半个好脸儿都不赏也不重要,照样乐呵呵地鞍前马后。
罪是不可能降罪的,那奏本儿写的闻景曦也不乐意看、这才想推给他本人,结果谁知道这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不答话、才顺手假模假样的发了脾气。
“起来吧。失礼是小,王爷好大的火气。对孙尚书所奏可有不满?”
摄政王瞪大了眼睛看他。
摄政王面沉如水,冷冰冰的语调了夹了十成十的怒火。
“九月秋闱的泄题一案还没着落,上月都城衙门击鼓鸣冤实名指控刘大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案子还没结。尚书大人,你们这么闲?要来掺和本王的家事了么?!”
被点名的孙大人居然丝毫不怵,义正言辞地走出来冲皇帝王爷施礼。
啊?
什么?
大概是他的表情过于呆滞,闻景曦没忍住笑了出来、却转瞬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收了回去。朝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看折子。
“诸位爱卿这是做什么?”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来福跟进来忙忙瞅了眼,那惹事儿的王爷早没影儿了。估计翻窗出去了?只是自己主子的神色瞧着……好像不是太好?
……
不对?
不是说王爷也在?
估计得青一块儿。
“陛下!!”
太尉大人是伙同了三省来正经议事的,只是人刚到殿门口就被来福拦下了说摄政王正在里面和陛下谈话要他们候着,这群老狐狸本就对王爷怀着心思、偏生里面又搞出这么大动静、竟直愣愣带头冲了进去。
了。
摄政王直勾勾地盯着高台上面无表情的人,忍不住思考今晚怎么死缠烂打睡上床。
能上床就能抱,能抱就能亲,能亲就能嘿嘿嘿。
“不能名正言顺地给你个名分,这也算……也算昭告天下了。”
说完自己先笑了。
闻子墨怎会不懂他的深情巧思,只是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欢喜、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好叫这人知道自己满心满眼全是他,才不在乎什么名分虚礼。
……
“你是傻了么?”闻景曦敲敲他的脑袋,
“大启的冬祭,帝王着红衣。”
???
!!!
“怎么可能!但是你……宝贝…… ”摄政王一脸不解。
“心肝儿~我不娶妻,谁逼我也没用。拿你逼我也不成。下次那种折子直接丢火盆烧了去晦气,别再给我看了。省得我控制不住又惹你不高兴。”
两人好几天没亲热,陡一凑上来熟悉的气息扑了满怀、闻景曦就心思浮动。这会儿听这么一番剖白更是开心的不得了,笑弯了眼伸手要把人拽到面前来。
“真不娶妻?”
皇帝陛下不理他,只管批折子。
“我真的不知道那孙子还打了跟你和亲的主意。要是知道他根本入不了境。”
声音闷闷的,隔了胸腔后背传过来、无端低落。
来福脸上笑出了褶子,
“巧了王爷,御史台是新搭上的线儿。就您回来那前后,还没翻出什么风浪就没跟之前的放一起。上次漏掉了,对您不住。”
……
“臣等惶恐…… ”
群臣胆战心惊地跪下,都没看到摄政王笑开了花冲着皇帝呲牙咧嘴。
“不过……朕瞧着,孙大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摄政王,你既不愿娶、就自己想法子跟匈奴讲明白吧。让他们自己断了和亲的念想,朕就揭过这一页免了赐婚的诏。”
启光帝不理他夹带私货的浑话,把矛头对准了挑事的人。
“孙尚书,你也听到了。王爷不乐意。”
孙大人算是明白了,陛下也不乐意。可他搞不明白陛下为何不乐意,也搞不懂王爷是为什么不愿娶,明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上座的人轻轻一笑,倒也不应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飘下来,好像在笑似的:
“朕说过,王爷无需跪朕。还是王爷有腿疾?站不住?”
闻子墨顺从起身,回了句“劳陛下挂怀,近日天寒地冻、被冷衾薄床榻又太硬的、可能冻着了。”
是挺好。
就是没想到摄政王不需要。
王爷不肯起身,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的架势。
可是已经七天了啊。
香香软软白白嫩嫩的心肝宝贝儿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悠,看得到摸不到、年轻力壮龙精虎猛的摄政王哪受得了这种折磨。偏偏那人还不许他自力更生,轻飘飘一句“那你出去睡好了“把他精神抖擞的小兄弟瞬间吓得萎靡不振,只能继续咬着牙当和尚。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