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徐凯文被告知油箱是满的,他终于憋不住骂了段川凌一句。
——
“梅塞尔死了,我也很难受。”段竟遥是这样告诉周朗的。
“梅塞尔死了就换一个西塞尔、贝塞尔,这件事情让段竟权去安排。”
徐凯文拿出几瓶药,一言不发收拾走人。
“等等。”
他为什么要去治病?不就是对亲生儿子的感情强烈到恐怖么。那治好的标准是什么,消除这样的感情?段川凌觉得崩了心理医生他更在行些。
徐凯文顿时噤声。
段川凌悠悠道:“治不好只能说明对方能力不行,要么就是骗子。”
“梅塞尔医生死了?那小少爷怎么办?”徐凯文扎针的手一偏,险些扎到手背的骨头上,段川凌拗不过他,吊了瓶水。
不常生病的人感冒了都要重视些,徐凯文于私于公都不能真的开点药就走人。
“什么怎么办?看了快三年了,也快好了吧。”
可是为什么……段竟遥还是郁郁不乐呢?梅塞尔老师没来得及解决的问题,谁能接手?
周朗对此表示很担忧。
段竟遥一度认为他和段川凌扭曲的关系才是病源,但最关键的病根是段川凌。
他不可能不要段川凌,但是又不能要段川凌,说白了,他只要一个父亲……不要这样的一个不正常的父亲。
梅塞尔问过他为什么执念“父亲”,他答不上来。
段竟遥低头衔着杯沿,一时没说话。
“嗯。”
鲜红的葡萄酒慢慢淹没他的唇瓣,段竟遥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浓密的黑影,不只是为了抑郁才需要心理医生的。
段竟遥表情空白了几秒,才缓缓摇头,捧着高脚杯说:“本来拜伦告诉我梅塞尔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但是对方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还没联系我,让我等一等。”
周朗端详着段竟遥,转问了一句,“你自己觉得呢,真的还需要一个新的心理医生吗?”
段竟遥皱了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我不需要?”
段竟遥戴着墨镜、口罩,压低鸭舌帽的帽檐,搞得鬼鬼祟祟的,周朗想不注意都难。
周朗拉着段竟遥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送送他。”段竟遥声音闷闷的。
他是有些收集癖好的,从好几个仓库的存货就能看出他病入膏荒,无药可救了。
转来转去,发现了电脑桌前的一盆五彩仙人球,正好结了一颗小球。
段川凌清楚自家小孩没什么耐心还粗心的秉性,再一看连仙人球都能养得皱皱巴巴就更放心了,他便是整盆端走段竟遥都要过段时间才能发现少了东西,说不定还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
周朗研究生修得双学位,跟的是梅塞尔教授,他一直和老师保持着联系,还给段竟遥牵线搭桥过,不然段竟遥是比较难进入梅塞尔医生视野的。
作为老教授的关门弟子,周朗自然出席了葬礼,但是段竟遥没有,所以周朗看到段竟遥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时比较惊讶。
周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物,看一眼就能记住,尤其是特征明显的。
徐凯文面无表情,“还有什么事情吗?段总。”
“加满油。”
“……”
徐凯文不敢苟同,医者一家,且托段川凌的福,他近几年也对这方面了解一些,清楚像段川凌这样的纯就是没治的,半点不夸张。
也就是陆琛医生能忍受病人差到离谱的态度,想来就来就走就走,完全视他的规矩为无物。
针管插入静脉,回流了一段血,再和着冰凉的液体流回体内,段川凌面无表情的看着,搓了搓手指,指上还残留着仙人球带来的麻痒感。
段川凌不是胡说的,小孩的抑郁确实好了,但是迟迟不和他和好,久久不归家,还天天把一个外人看的比他这个亲人还重要,他不嫉妒疯了才怪。
徐凯文壮着胆子道:“那段总也治了快三年,应该要治好了吧?”
段川凌从眼角斜他一眼,那一眼比刀子还利。
周朗对段家的事情知道得不是特别多,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内核成员只有段竟遥和段竟权,段竟遥连心理医生都能防备一两年,何况对旁人。
段竟权倒是知无不言,不过涉及到段竟遥的事情却不多嘴,还不如来问段竟遥。
好在周朗也不是个八卦的,他会问这一句不过就是担心段竟遥到底怎么了,他也学过心理学,清楚段竟遥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他需要别人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办。
但是……他的病也不仅是心理医生能治得好的。
因为心理医生不会明确告诉他要怎么办的。
“我的意思是你的抑郁症不是好很多了吗?要不要先做个检测,再决定?”
“嗯。”
“段竟遥,有事情可以找我。你相信我能帮你的。”
周朗表示理解,这几年联系他的电话信息塞爆手机电脑。他让段竟遥表现得正常一点,他是来吊唁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别被人揪住送公。
梅塞尔的葬礼意外的简单,段竟遥在人群里看着小骨灰盒下葬,心头一空。
事后,周朗拉着段竟遥去了自己开的酒吧,他问段竟遥治疗得如何,需要不需要重新找一个医生。
但谁让刚好多了个小球呢,带回来救活正合适。
梅塞尔的死段川凌很快就知道,且不提梅塞尔本身的名气,单是他作为段竟遥心理医生的身份就足够段川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
小孩的魂不守舍有了解释,段川凌很吃味,“一个心理医生,死了就死了,也值得遥遥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