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竟也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程序化的上完菜又鱼贯退出,顺带把大门再次关上了。
段竟遥摸不透他老子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分明是连怒火都掩饰不住,却还能压着火陪他先吃顿饭。
段竟遥没吃午饭,他只喝了一杯红酒。
“什么,什么帐?”
段川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柔声问:“饿吗?午饭吃了什么?”
他的换题转移太快了,段竟遥跟不上思路,搭上他的神经线后就听到段川凌继续说:“爸爸还没吃饭呢。”
段川凌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目光变得深邃幽暗,一眼望不到尽头,沉沉得能叫人迷失在他的眼睛里。
“遥遥,你知道爸爸这七天一直在想些什么吗?”
手指亲昵的磨蹭着段竟遥的下巴,段川凌的声音变得很轻,“其实爸爸一直在想,如果遥遥能知道错了,自己回家,那么爸爸就不和遥遥计较了。”
段川凌说:你们抓了一个孩子就想威胁我?遥遥,过来,看,这是我的另一个儿子,你们要杀几个都行,但是杀完了就轮到我让你们下地狱了。
要杀几个都行!
段竟遥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气,冻得他哭不得喊不得,孩子这种生物,真的不能在段川凌钢铁般坚硬的心里占据多少份量。
“遥遥,你回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段川凌站起身,他比段竟遥高出很多,有着绝对的身高优势,往前一走,瘦弱的男孩就如一诛菟丝花般被他的阴影圈入了领地里。
他再往前走一步,段竟遥猛得一退,而他身后就是玻璃茶几,段川凌的眸色微微一沉,极快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个用力把他拽回了怀里,锢住了腰。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吗?爸爸?”
段川凌凝视着他,眉峰微微皱起。
段竟遥说:“爸爸不记得了,那我来说吧,那个时候你只是很不在乎的把我拉到了视频面前,告诉对面的绑匪,你不止一个儿子,所以要杀就杀,反正儿子可以再生,对吗?”
段川凌拍着他背的手顿住。
“遥遥?”
段竟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有说话的欲望,他干脆说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一桩事,也是他畏惧段川凌的开始。
段竟遥不甘示弱顶了回去,“我都知道,我早就很清楚的,所以你要是以为我会伤心可就看错了,我不会伤心,冬林和我不熟,他不必要为了我放弃公司利益,至于大哥,我和他关系好不好,你不应该更清楚吗?”
段竟权几年不能回来一次,而且有段川凌这样冷淡寡情的父亲在,哪里能养出手足情深,兄友弟恭的孩子来。
段川凌的眼神有些奇异,“你不会不高兴?”
一点红酒进入气管,段竟遥呛得咳嗽,段川凌松了手,改为给他顺背。
“遥遥,你不应该生我的气,只有爸爸会永远选择你,不会抛弃你,旁人都是不可信的,你知道吗?这次就是给你看的教训,你以为冬林还是冬青靠得住?爸爸告诉你,根本靠不住的。”
段竟遥仿佛被他的话又呛到了,渐止的咳嗽声又变得激烈了。
段川凌侧眸看他,“你这几天都瘦了,以前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你都没好好吃饭吗?”
段竟遥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忙着躲他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段川凌侧过身,段竟遥被他突然的靠近警觉的往后一仰,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段川凌把段竟遥放到沙发上,抬手解开西装的扣子,段竟遥警惕他的动作,三两下爬到沙发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明明怕得要命,却用眼神威胁他不许靠近。
段川凌全不当一回事,他随手脱了外套,两根手指松了松领带,在段竟遥的开始惊恐的注视下把解下来的领带拿在手里,低头抓住了男孩的脚踝,施加了力道一扯,就把他从刚找到的安全窝里揪出暴露在危险之下。
段川凌握住段竟遥的脚踝不松,看他越是用力抽回,掌中的力道就大上一分,最后迫使得学到教训的炸毛的男孩不得不暂时服软乖顺下来。
段川凌想是对他了解的一清二楚,看他食不知味的吃了半天,转头开了一瓶柏图斯,在段川凌不容拒绝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和冬林家的差不多味道。
段川凌抿着酒,说:“遥遥,你在生我的气?”
段竟遥没回答。
段竟遥挺怕自己成为段川凌的食物的,他快速道:“那你……要怎么办?”
段川凌道:“先陪爸爸吃个饭吧。”
段川凌拨通一个电话,随后紧闭的大门从外打开,继而陆续上了一大桌美味珍馐,段川凌一直抱着段竟遥没松开,他挣扎就吻上去,段竟遥不敢再乱动。
“……你不会的。”段竟遥别过头。
段川凌的动作一顿,低头在男孩的唇角亲了亲,声音更轻柔了,“但是遥遥也没回来啊,所以,爸爸想和遥遥算个总帐。”
段竟遥一颤,他做好了反抗的准备,没想到段川凌搂着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一直盯着他,他被看得心里发毛。
段竟遥觉得勒在他腰上的手臂用力到恨不得把他的腰勒断般,疼得他不自觉挣扎了起来,段川凌由着他闹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冒出了一句:
“七天了。”
微烫的呼吸拂过脸颊,段竟遥挣扎的动作一停,他离家有七天了。
谁敢相信这种人的话?段川凌要是没有反社会人格都是令人惊奇的了。
段川凌猛得将段竟遥打横抱起,他想起了当日的场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大步走进主卧,把怀中扑腾得热闹的男孩丢到床上。
他这一抛用的力道不轻,段竟遥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才来得及翻个身,段川凌的膝盖横着压住了他的大腿,制止了他的挣扎。
段川凌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记忆有些模糊了,“遥遥,我的原话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当然不是。”
原话要残忍的多。
“我记得,在我九岁那年,大哥被人绑架了,你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要杀了大哥,你还记得吗?”
“记得。”
是有这么一回事,闹得还挺大。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段竟遥抹掉咳出来的生理盐水,他笑着说:“我哪里有资格去怪他们?也太看不清现实了吧。”
段川凌有足足一分钟没再说话,他温柔的低头舔掉了男孩眼角的水泽,轻声说:“但是爸爸永远不会抛下你,就和这次一样,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遥遥,爸爸永远会爱你的,你不信别人都不要紧,因为你只能相信爸爸。”
段竟遥沉默了会儿,突然说:“大概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人了吧。”
段川凌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嘴里解开残酷的事实,“冬家选择利益不要了你,你大哥呢,他也为了别人抛弃了你,遥遥,你还能相信谁?”
他想看到段竟遥的眼睛,于是把人抱到腿上,两人面对着面瞪了一会儿,段竟遥咳得眼角都泛红,眼里蕴起水光。
段川凌紧紧的盯着他,就像猎人紧盯着被逼到极限的猎物,亟待着给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段川凌伸手过来,段竟遥去挡,段川凌就把他的手抓在了手心,抓得很用力,换了个位置后就能看他的手背上泛出一片红。
“遥遥,是冬林放弃了你,我给了他选择,但是他选择了亲自把你送回来,你干嘛要生我的气?”
段川凌扣住他的手腕一带,将人扯入怀中,饮了一口柏图斯,掐住男孩的脸颊,强迫他松开牙关,低头吻了下去,一口酒液艳红如钻石红石榴汁,一半被渡入另一个温热的口腔,另一半沿着两人的唇瓣流下,浸湿了昂贵的衣料。
段川凌伸手把段竟遥拦腰抱到怀里,干脆让人坐到腿上,另一只手摸到他的后腰,从t恤的下摆伸了进去,触摸到滑软细腻的肌肤,呼吸微不可查的重了点,沿着他的脊背全摸了一遍。
段竟遥被摸得起了鸡皮疙瘩,寒毛倒竖,他挣扎着从段川凌怀里跳了下来,色厉内荏,“你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段川凌很短暂的笑了笑,以至于笑意都没能在他的脸上停留下来,他没有温度的冰冷寒瞳盯紧了男孩,目光如刮骨刀,寸寸碾碎男孩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