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细细的碾碎,声音顺着夜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干涸。
“你以为我们愿意陪你在这儿耗着?”
他从夜色中走出,身上还带着几分冷冽的烟草味,脸上是从未展现过的冷酷肃杀,像是一个从黑暗中的帝王。
“他生下来的那个野种再怎么也流着陈家的血,我怎么可能舍弃我陈氏血脉?”
“父亲。”
陈宿在一旁缓缓睁眼,眸色翻腾,氤氲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你可以不承认他,但是不能叫他野种。”
陈父脸色铁青的望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和他们带来的人,气的呼吸都不畅了。
“怎么,造反啊?”
陈鸣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冷峭的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角,包裹着他,陷入身后的那片深沉夜色。
“但凡有一句假话,就算是世交关系我也能打断你的腿!”
他所有的怜惜和柔情都给了那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让他平静下来。
这才是他的本性。
韩亦哭泣着缩在墙角,又绝望又无助。
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好像总在和他开玩笑,他只想一个人过完平静的一生,为什么要遭遇这么多的坎坷。
好难啊,活下去好难啊。
自从回到宿舍发现韩亦和孩子都不见了后,他疯狂的调查监控,不相信韩亦真的逃跑了。谁知得到的结果比韩亦逃跑还让他惊骇。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些人会怎么对韩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动不动就哭成泪人的人要怎么办。
焦灼,疯狂,恨不得把周围都烧干净。
“他可以不进门,但我们只会有他一个人。”
陈父的神情一阵扭曲,好半晌才沉静下来,咬牙切齿的又问,“然后呢?”
“然后……”陈宿的声音低下来,沉沉的望向还在柔弱哭泣的女人。
“你会求着我们继承。”
陈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半晌,他抬眸看向陈宿,沉声道:“那你想做什么?”
陈宿看向一脸惊慌的白曦,声音幽幽地,“只是想让父亲做个见证。”
陈宿突然站起来,垂眸看着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你,也不行。”
陈父脸色青紫,“你是我的继承人,你想要继承家业,就要听我的话。”
“我可以不要。”陈宿看着他,冷淡的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你完全可以把这份家业送给别人。但是,你愿意么?”
“你们还在闹什么?不赶紧去找人把白曦带过来做什么?”
陈宿扭头看向陈父,眼中黑幽幽的,“有件事情一直想和父亲说清楚,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但现在似乎不允许我这么等下去了。”
白曦刚才还在和姐妹们逛街,突然就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挟持了,吓得她魂不附体,直到下了车整个人还在发懵。
“本来是要把你丢进海里喂鱼,但是……”男人的眸子暗了暗,舔着唇角幽幽道:“你长得还不错,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还是卖了吧。”
“让我想想……把你卖到黑三角的地下交易场怎么样?那里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妓女……”
男人的手指在他光滑的下巴上摩挲着,眼眸深处散发着幽暗又兴奋的光。
他看着陈宿,眼眸黑沉,“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宿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沉吟道:“已经到了。”
陈父听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眉头皱起,总感觉不对劲,直到院内响起车声,几个高壮的男人一前一后带着白家的白曦走进来,他才隐约觉得这两个儿子来者不善。
他抬起眼,直直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声音清冷,“因为那是我的孩子。”
陈父一口气梗在那里,胸膛起伏,瞪了他两眼,气笑了。
“你们自己没有把人看住,还跑来找我撒疯,有这个功夫,人早就找到了!”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没有抽,就那么任凭它被夜风吹熄,发出微弱的火光。英俊的脸庞藏在黑夜中,平白显出一副邪佞幽深。
陈父瞥了眼四周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眯着眼沉声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
尽管压抑着愤怒,但陈父的语气仍旧激烈,还带着几分讥讽:“我要真想让他消失还用等到现在?”
他抱着幼小的婴孩,埋在他泛着奶香味的胸前,眼泪连成一片。
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
而此时的陈家,也乱作一团。
疯狂,偏执,暴虐。
耳边是女人的惨叫,他似觉不够,又一脚踩着她的腿窝,将她摁在地上,扯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看她哭喊尖叫,宛如一个丑陋的泼妇。
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他咧着嘴像一个恶魔般对她阴沉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韩亦现在到底在哪里?”
而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陈鸣终于忍不住了,暗自骂了一声,直接上前揪扯着女人的头发,在白曦的尖叫声中,毫不怜香惜玉的扯着她保养精美的头发,将上面的发箍都扯掉了,伏在她耳边阴森森的道。
“女人,我只问一次,韩亦,在、哪、里?”
他的眼眸血红,像是被激怒的雄狮,爆发出挤压已久的戾气。
“什么见证?”
“我不会和白家的女人结婚,也不会和任何其他的世家联姻。”
陈父眯着眼冷哼一声,“那你也别想让那个小东西进门。”
陈父眯眼看着这个已经比他还要高大的长子,脸色阴沉。
是的,陈宿没说错。
他们可以不继承,但是陈氏的这份家业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这是独属于陈氏的荣耀。
她看着眼前的陈家父子,怔了怔,涂画着精致眼线的眸子迅速涌上一片水雾,“伯父……”
陈父也怒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天了!”
“父亲,我想你一直都清楚,我并不喜欢别人操纵我的人生,干涉我的选择。”
“你这么白,又哭的这么好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韩亦蓦地瞪大了双眼,水润的眼睛里一片破碎,哭泣着,“不要、不要卖掉我……”
男人松开手站起来,冷漠的俯视着他,对手下人吩咐:“这两天把他看好了,不要让他受伤,不然就卖不上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