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郡守当真是好胃口,既要粮食,又要武器。”
阿凌低头不敢多言,圣上宅心,即便有所怀疑,也只以证据论事,这也是他们暗影阁来此目的,用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看穿狐狸的皮,看清忠良奸佞,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勾结宗室外王,意图谋反,坐实了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宁平郡守纵然长有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浔南王亲兵入城,坤泽的眼线已然全撒了下去。
城中管控,城外动向不明。
入城多日,浔南王再无多余动作,越是安分,阿凌越是不安,她想,景榕安静祥和的背后,怕是要变天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讲过千万遍,即使遇到天塌的事,膝盖都不能软。
“娘亲,儿子不想去。”书辰里抿唇,执拗地跪在地上,“您说儿子无用,不上进,儿子改便成了,江塞路遥遥,二舅离家十余年未曾归过一次家,儿子去了,指不定也是了无归期,儿子想留在景榕,留在您身边。”
柳夫人嘴唇嚅嗫,闭了闭眼,失意道:“你当真是翅膀硬了,母亲的话都开始不听了。”
怒气奋然冲击心肺,秦沐时抱拳放在唇边,接连咳嗽数十声,他弯腰,掌心紧紧扣着案角,咳得额角青筋暴起、骇人,半晌才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哑声吩咐阿凌取墨来。
那日他提笔斟酌良久才落笔,洋洋洒洒又痛快决绝。
书信放进暗影阁最高规格的秘匣中,除了高坐庙堂的那位,再无人可拆,它将以快马加鞭之极速,送至京城,送到君主的手上。
“主子,坤泽来报,浔南王部分亲兵伪装成民户驻扎在歇山铁矿区外。”
密信呈上,秦沐时扫了眼,夹着密信,任由烛火将其吞噬,火光照亮他疏淡疲倦的眉眼,未增几分暖意。
“宁平郡泥石坍塌,位置可真巧,偏偏坍塌在歇山铁矿上。”秦沐时语气带笑,眼底冰凉一片,“若我没记错,年初宁平郡上缴粮食,运到皇城虫腐大半。”
书辰里鼻尖酸涩,弯腰重重磕了一响头,他是胆小鬼,他让母亲失望了,他不敢踏出这一步,他是真的怕,怕遥不可及的未来,怕江塞的风沙,怕自己真成了那飞在天上的纸鸢。
地动之后,有人饮了灾地流来不干净的人发红疹,还有的人高烧不退,一个人传一个人,景榕从封店开始,逐渐封街,瘟病扩散,再封半个城。
云湘楼自地动后再未营业,大门紧闭,彩灯火灭,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长幡簌拉拉的响,徒添些许萧条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