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佳人

首页
第十章(2 / 2)
最新网址:m.feiwen5.com

“我看少爷难过,我跟着也难过。”

说着,阿旦的腔调低转,哽咽好一会儿才把字吐完。

书辰里叹息,到底还是个孩子。

书辰里分明是想落泪的,但有人哭在了他前头,两人抱作一团哭,哀天愁地的未免太不像话了些。

书小少爷的泪珠子没出眶,硬又在阿旦的激情哭嚎中给收了回去,他虚弱开口:“少爷我还没死呢。”

阿旦噎了一下,哭一半被人打断是件很让人找不到状态的事,他抹抹眼角,抽抽搭搭:“少爷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这儿子也有你的半份。”

女人的嗓音本就比男人细高,柳夫人又是兵家飒爽忠烈的性子,纵然跑歪了步摇,也丝毫不减其威慑,叉腰怒视的模样竟比官场混迹、位高权重的郡守书秉道气势硬高出了大半截:“哪个男子没逛过花楼,哪个男子能做到无欲无求,怎的旁的男子都能逛,就我儿不行?!”

后面半句话是阿旦转述,昏过去的书辰里自是没听见,他觉得阿旦添油加醋太多,说的不太可信,但阿旦坚持那日晚柳夫人就是这般义正言辞,拒不退让,直接堵得书父一口气没顺上来,回房吃了好些乌金养生补气丸。

不知梦中仙何时离开,醒后,身边空无一人的怅然若失掏空了书小少爷的心。

想来梦只会是梦,只是奇妙的,背貌似没最初那般痛了。

书辰里张张嘴,铁锈味顶到舌尖,他瞥见院角飞奔来的罗裙,是恼怒的母亲,牛管家一时都没跑上她。

母亲也来打他了吗?书辰里模模糊糊揣测。

眼见着儿子半死不活的跪在地上,柳夫人脚根子都吓软了,得亏老牛扶着她,她才不至瘫软在地。

大概是凝在脸上的目光太过深沉,如有实质一般叫人胆怯,书辰里不安的动了动,揉在唇上的力道因为他的抗拒倏然加重,带着股莫名的怨,戳进他齿间。

他偏过头,鼻息忽重,逃也逃不开这肆意亵玩他舌尖的指。

屈辱如影随形,书小少爷急得直哼,突然,他的身体腾空,仿若被人抱起,落在一个不算温暖的怀里,书辰里鼻尖痒痒的,像是碰到了谁的发,他轻轻叹息,敏锐地感知到缠绕他的绷带正一道道松开。

阿旦一出房间,不吵人了,书辰里就开始犯困。

趴着睡身子不舒坦,但也是了无办法的办法,书辰里脑袋埋在臂膀间,他疼得直嘶气,几度哽咽,小少爷在跟自己过不去,硬把泪撑在眼眶里,他吸气又呼气,逼迫自己放松。

疼痛牵扯四肢,书辰里睡也睡不安心,他脑袋极沉,半梦半醒间,似有暗香萦绕。

他笃定,只要自己撑过这关,往后遇见再难的事儿,他书辰里也是有底气不怕的,他就怕秦沐时。

自己无才无能,也就家中有点小钱,模样稍显过得去,综合起来,着实是配不上名艳安寒的佳人。

他凄凄惨惨戚戚的停笔,信由阿旦送去云湘楼,虽是亲手交予秦公子,阿旦却没亲眼见着他拆信,也便无从告知自家公子秦公子的态度何如。

“少爷...”阿旦心疼他,也是被老爷骂怕了,“不然我们以后就不去云湘楼了吧...”

“去。”书辰里撑身未遂,颓然倒回床上,“为何不去?”

左右不过被父亲知道他逛花楼了,既然罚也罚了,伤也伤了,以后就能再也不用顾忌旁人眼光,也不必担心他人指点的光明正大的去。

阿旦吹出个鼻涕泡,坚定点头:“不走。”

既然倔不过,书辰里又说,“你要难过,捂住眼睛不要看,还有你哭,哭得少爷我脑仁都疼了。”

阿旦又是捂眼睛,又是捂嘴巴,争取不看不发出一丝声音,书辰里扯扯嘴角,哭笑不得。

明知故问,书辰里没回父亲的话,喉间血腥似沙子一样刮着他的嗓子眼,他怕一开口,哇的吐出一滩血,那就不好看了。

书小少爷只知忍耐,殊不知自己的沉默宛若变相的默认,他抬眼,瞧不清父亲的神色,想来也不会很和蔼,他默默垂下脑袋,疲惫的,虚弱的,头跟针搅一样痛。

鞭子没抽到阿旦身上,但带起的鞭风刮到了阿旦睫毛上,他是真的害怕了,小小的身体在刹那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哭的嗓门前所未有的大,嚎叫起来想必十里八街的街坊都能听见。

他想了个办法:“不然你就先出去。”

“那不行,我得伺候着少爷。”阿旦强调,“每时每刻。”

“真不走?”

阿旦以下犯上是常有的事,书小少爷这会儿品出些自己会否对他过于纵容的意味来,毕竟他实在没力气张口同阿旦打趣争辩。

阿旦眼睛红彤彤的,估摸着也是哭出了几分羞赧,不再哗啦啦掉银豆子了,“我就是难过。”

“你难过什么?又不是打在你身上。”

书辰里幸灾乐祸的笑,一笑,就扯到背上的伤,他嘴角抽搐,闷闷的,是笑不出来了,甚至还有些欲哭无泪。

阿旦数他一共挨了十条鞭子,书辰里感觉不止,他整个背都是痛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医师来洒个药粉,若不是阿旦在一侧瞧着,书小少爷能痛得当场惊呼。

他熬出一头虚汗,几近昏厥才堪堪将这堪比鬼门关的苦楚强撑过去。

打,打成这残样还不如索性打打死的好。

愤怒的柳夫人一把夺下书秉道的鞭子,破口大骂:“你是疯了不成?!”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书秉道不甘示弱,胡子吹上天。

沾了血的绷带黏在肉上,撕离是堪比凌迟还钻心的疼。

额头冒了细汗,书辰里呼吸一下促了起来,他试图蜷缩好减轻背上的痛苦,一动,两条胳膊宛若被野蛮的藤蔓缠住,越挣扎,藤蔓缠得越紧。

药粉抹开,血腥味弥散。

淡雅的香气同云湘楼楼顶的味道如出一辙,悄悄触动书小少爷隐秘心弦。

察觉有人靠近,他眼睫凌乱颤动,眼皮似是缝上了,几番挣扎不过徒劳,太累了,书辰里难过地想,即便在梦里,秦沐时也不愿同他见面。

有风柔柔拂过他发顶,温凉的指尖似在描画他失血色的唇形轮廓,轻飘飘的,很不真切。

说是不失落,定然是假话。

书辰里只叹自己痴心一片,换不来佳人眷顾。

他背上的绷带血透了就得换,怕他疼,大夫在里头专门加了镇痛的药粉,镇痛的药粉也有助眠的功效。

这叫什么,书辰里说,这叫因祸得福,祸兮福所倚。

阿旦被唬得一愣一愣,竟也从自家少爷理直气壮中品出几分歪理,啼笑皆非。

书辰里是不能笑了,招来阿旦拿来纸笔,他绞尽脑汁,趴着写了封缠缠绵绵的亲笔信,打算同秦沐时讲讲贴己话,并告诉对方纵然万人阻拦,他自心意未变。

上个药,书小少爷半条香魂随老天去了。

药效发作以后,背上宛若有烈火炙烤,书辰里眉皱得深,脑袋乏力地抵在枕上,他像只误入火焰山的雏鸟,被火燎得无精打采。

阿旦拿帕子给他擦脑门的汗,围在边上是干着急。

很吵,书辰里都想挪膝盖跪远些,或是找个人用馒头死死堵上阿旦这张嘎嘎扰民的公鸭嘴。

他涣散的想,自己怕是得好久见不着秦沐时了,若是命中不幸,他书辰里就此瘫了,也不知道秦公子乐不乐意来府上探望他一眼。

“你是哑巴不成,问你话呢。”

最新网址:m.feiwen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