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名字叫……”
晏成和。
不知为何,白锡脑中闪过这个名字。
虽然昨天似乎喝了酒,但醒的很早,他到教室的时候也才六点半,从背包里拿出路边买的包子和甜豆浆,看着窗外,百无聊赖的吃起来。
第二个推开教室门的是学委,看到白锡,表情带着惊讶,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来得早,还是看到有人来的这么早却不学习,感到无法理解。
白锡几口吃完,垃圾扔到垃圾袋里,虽然人类的食物无法用来补充能量,充饥却是可以的,至少能压抑一会儿对鲜血的极度渴望。
窗外的阳光些许刺眼,他拿手挡了挡,心情十分糟糕。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挺恶心的梦。
他从床上起来,身上穿着柜子里的白t恤,似乎不是昨天那件。
他用力推对方凑近的身体,发现根本推不动,情急之下,尖牙都亮了出来,虽然不确信能否对抗狼人的獠牙,但不尝试的话就被直接……那个了啊!
对方用手臂把他环过来,轻轻抱住,白锡遵循本能,牙已经扎进对方的颈动脉。
白锡楞了一下。
他重新关门,门拉到距离门框一道缝隙处,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抓住门,不容分说的把门打开,还不算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黑发微微挡着眼睛,依然能看出那一汪幽深的绿色。
狼人露出标志性的绿瞳时,有三种情况,月圆、愤怒,或者情欲。
江澜流下眼泪。
后来,在妻子的掩面哭声中,他走了出去,再回来时,身上带着难闻的血味。
江澜哽咽道:“去洗洗吧,别吓着孩子。”
获取血液的快感让他靠着门边滑下,坐在地上,背抵着门。
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仿佛水墨画滴了些色彩,房间的过道处有些狭窄,他的腿有些无处安放,刚准备扶着墙站起来时,身后,也就是屋外,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邻居?
“喂,同桌,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或许我们在哪见过。”
“呵呵,在你梦里。”
白锡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听见对方笑了声,更不想说话了。
然而手的主人只想尽快办转学,凭以往的经验来看,白锡这种特殊的身份,去教育局比较有效。
“哎,白锡,你还记得昨天做的时候你说……”
“你说够了没有?小心我杀了你。”
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快响起,班级里开始弥漫起熟悉的昏昏欲睡的味道,有人小心的把从桌洞里伸出一半来看,有的跟周围的人小声聊天。
而白锡,僵硬的坐在位子上,连旁边人的呼吸都听得清。
“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晏成和懒懒的说。
水花在深海炸开,他手指蜷缩,控制不住想起身离开,然而他的腿刚挪动一下,肩膀被使上不大的,却无法抗拒的力。
晏成和摁了摁他的肩膀,然后收手,表情真诚:
“老师让我坐在这里了,同桌。”
白锡很小的时候,印象里,除了适应古怪味道的新家,就是在搬家的路上,夫妻两人永远神情紧张,在黑夜里听到一点动静,都会忽然惊醒。
有一次听到狼嚎,母亲吓得抓出在棉被下熟睡的小白锡,碎碎叨叨的说:
“不行,他们来了,我们立刻走,一刻也不能停,所有人都死了,我们必须活下去……”
那天的低语声,浅笑声,混合着班里女生们的小声尖叫,都响了起来。
晏成和抚过他昏睡的面颊,说道:
“白锡,别忘了我呀,毕竟你们吸血鬼,最喜欢自我欺骗了。”
话说他昨天想到买酒,却没想到去医院买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白锡安静的看一本漫画书,女生们的交谈声传进他耳朵里,说着什么‘转校生’、‘好帅’之类的话,听得出很兴奋。
他揭过一页,预备铃这时响了,把书塞回桌洞,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目光严肃,她招招手,门边有个人影动了动。
他略微皱眉,看见桌子上喝剩的啤酒瓶罐子。
难道他昨天喝酒了,所以断片……呲,头有点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多想,去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一件黑t,外面依旧整整齐齐的穿校服。
小白锡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他忽然注意到,外面已经没有狗叫声了。
吸血鬼害怕狼人,这种恐惧似乎印在他们血脉里,数量持平时还好,一旦变成少数对大多数的局面,就仿佛变成陷落与狼群中的可怜兔子,只剩下恐惧的本能。
六岁前,一家三口是这个世界仅有的三个吸血鬼,六岁后,白锡是最后一个。
只是抱着……?
血液顺着牙尖流进身体,虽然已经尝过人类的血,但跟狼人的血比起来,一个是甜酒,一个则是金杯威士忌,其刺激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烈火般燃烧的绿色情欲,充满晏成和的眼底,他抓住对方露出的手腕,哑声说:“可以吗?”
白锡:“……”
可以你个大头鬼啊!
对门那间公寓空了很久,哪来什么邻居,莫非是今天才搬过来的?
带着疑虑,白锡打开自家的房门,看到对门关着,安静的仿佛鬼屋。
多想了吧。
虽说两人都是开玩笑的态度,白锡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压了些,让人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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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去医院弄了血包,一打开房间门,就忍不住咬住软管,贪婪的吸食。
白锡轻轻咬牙说,同时瞪他一眼,然而这份威胁在后者眼里像张牙舞爪猫科动物,让人没法害怕,也没法讨厌起来。
倒很想揉一揉。
课讲到一半,安静了小半节课的晏成和耐不住寂寞,又问了一句:
白锡没有搭理他,他脑子想事情时,手指就会不自觉敲击桌面,而晏成和看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不禁回忆起这只手抓自己后背时的力度。
晏成和很想抓住这双手,问手的主人:
“你知道,你昨天用这双手抓我后背时,有多用力吗,想看当时的伤口吗,想不想,再试一次?”
白锡身边的位子确实没有人,那人上学期因为事故转学,结果就一直空着。
他现在深刻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旁边。
“江澜!江澜你等等。”
父亲从床上跳下,半裸上身,他拽住衣衫不整,抱着儿子就想跑的妻子说:
“你稍微冷静一下,仔细听听,只是狗叫,狗在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