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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伞之魂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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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往前一蹦,虽说是双手抓住了男孩的腰,但自己也大半身子悬在床边,两人与床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在男孩反抗的动作下,双双跌落到地上。

这次谢必安没再让他有机可乘,迅速起身从上往下地把男孩按着,男孩依旧乱摆着,却逃不出谢必安的手掌。

两人在这番折腾下都出了些汗,一时间竟也没感觉到冷,就这样僵持到了师父回来。

裹着的黑布半散开,露出了男孩脏兮兮的小脸,身上各种脏乱的味道混杂,他整个人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一直发着抖。

谢必安伸手摸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捏一捏,男孩就猛地睁开眼,露出的表情很是凶狠,整张脸却还带着奶气。

谢必安只觉得好笑,依旧毫不忌惮地摸了上去。

“我?”谢必安被问得一愣,笑着说,“我睡醒了啊。”

“那我也不睡了,本来就没多困。”范无咎边说边换上衣服,匆匆忙忙的连衣带都没系好,谢必安叹口气走去给他系好衣带,在范无咎头发上抓了几下,道:“我给你束发吧。”

自从师父走后,范无咎就格外粘谢必安,生怕自己一会儿没看见人就会消失了似的,谢必安也担心范无咎一个人会吃亏,于是这兄弟俩就不言而喻地变得形影不离起来。

凉风吹着清爽,走了一圈回去后,谢必安躺上床没一会就进了梦乡。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略过无数模糊的人影,谢必安甚至来不及看上一眼他们就飞速飘了过去,但当一个黑影出现后,他下意识就抓了过去,喊道:“无咎!”

喊完之后,黑影转过身,浮现出范无咎的脸,偏头朝谢必安一笑:“必安哥。”

再然后,谢必安就睁眼醒了过来。天边还是灰蒙蒙的,屋子里有点闷,他起身梳洗好后打开房门站在门旁,目光望着远方发神。

他窸窸窣窣地起身下床,想出去走走,却不料范无咎也没睡,听到他的响动后,范无咎也起身走了过出来。

“你还没睡?”

“你也睡不着?”

这把两人折磨得半疯,最后决定傍晚日落后去山坡上比划几番,累出一身汗后再乘着夜风走回家洗个热水澡,虽然除味都效果并不明显,但好歹心里能个舒畅些。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酒楼的生意也渐渐平静下来,收下最后一次的工钱后,谢必安计算了一下如今家里的闲钱,对着范无咎说:“无咎,我们出去走走吧。”

范无咎听得一头雾水:“要去哪儿?”

虽说师父留下的银两分量不轻,但银子放在那儿只会落灰不会生娃,难过之后还是该出去找活计。

谢必安不愁找不到活,但是他放心不下范无咎。要是他出去了,范无咎肯定也是不愿意待在家里的,可范无咎为人处世那块又总是差点人情味,照他这样出去,保准是讨不到好还净挨骂。

谢必安舍不得,但又劝不动,只能一天一天拖着。

他转身面向范无咎,抬手摸了摸范无咎红得发亮的眼眶,呼出一口气,道:“师父要去哪儿我们也管不着,只是愧于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没法报答。”

“……嗯。”范无咎低下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谢必安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撕开糖纸递到范无咎面前,笑道:“这根糖葫芦就只能我们分着吃了。”

我去应友人之约,不会再回来了。不用来找我,也不用太挂念我,天下无不散筵席,日后山高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信上的字一笔一划写得无不工整,谢必安看得越多手抖得越厉害,到最后攥紧了信纸把手撑在桌子上,手里包着糖纸的糖葫芦滚落到了桌子中间。他鼻子酸得厉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你怎么也不穿件棉衣就出来了?”师父跨步走进来,转身一手带上门插好门栓,“愣着做什么,快回屋罢。”

“……师父,你抱着的是……?”师父穿着一身暗色袍子,夜里本就不好看清,就连怀里单手抱着的“东西”都是黑布裹着的,谢必安只觉得师父动作有些怪怪的,身上还带着点异味,站在一旁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团“黑球”。

“路上捡的死狗,等会给你炖狗肉汤喝,”师父一掌拍向谢必安,打了他一个趔趄,又笑又气,“怎么?你也想冻死在这大雪天里,给你师父加点过冬的粮食?”

谢必安小心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缓慢地走过去,脚底都快磨平了似的,拆信的动作也是一顿一顿的。

必安、无咎:

展信佳,见字如晤。

等范无咎回神过来时,谢必安已经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向他了,范无咎只得接过来,咬了一口。外面那层糖衣很甜,但是范无咎不爱吃甜食,反倒是更喜欢里面酸多于甜的山楂。

两个人专心吃着糖葫芦,这一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两人就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回了家,谢必安还向小贩要了张糖纸,给师父也带了串回去。

范无咎听了一愣,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师父的话,还是被师父严肃的样子给镇住了,总之他开始对谢必安格外关照起来,就好像一只常年流浪的野猫碰上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家猫一样,带着自己所理解的怜悯与心疼。

范无咎把谢必安握得紧紧的,手心都捂出了汗,他觉得这时候用不着安慰谢必安,可不做点什么心里又不舒服。

“……无咎。”

他甚至用不着特意等时机,随随便便就跑了出去,一路跑着,跑过了城门,跑到了山上,跑到了爹娘的墓前,眼眶红红的,却没有哭出来。

谢必安在那儿睡了一晚上,清晨醒来时山上正泛着雾,他一路兜兜转转迷了路,也幸得机缘巧合,碰上了不远千里来这儿采药的师父。

师父在那儿待了几个晚上,想找的药材没找着,倒是捞了个可以试药的小徒弟。

夜市点起了灯,叫卖声不绝于耳,谢必安一旁响起小孩清脆的笑声,他不自觉转头一看,是一家三口和谐的背影。大人将孩子护在中间,小孩一手拿着有趣的小玩意,一手握着糖葫芦,扎起的小辫子甩来甩去。

他看得愣神,比范无咎慢了几步,范无咎察觉异样,回头就看见谢必安望着那一家人出神。范无咎咬牙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地拉住了谢必安的手。

“哥,看什么呢?走了。”

这类画面范无咎看了不下百十次了,但依旧觉得新鲜,百看不厌一般。

“这分明是打了个平手。”

“这可跟一般的平手不一样,”范无咎撑起了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必安,眉眼飞扬,仿佛气势都高了不少,“我以前可是被你摁在地上打的。”

陌上行(中)

【望尽天涯路】

落霞的余晖洒落在山坡上,远远瞧去只看得见两个背着光的少年黑影一拳一脚比划着。两人有进有退,气势凌冽,每个动作都透露着意气风发的味道,但各自又把露尖的锋芒包裹在柔软之下,互相给对方致以别样的温柔。

谢必安蹲下身,为范无咎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汗珠,调笑道:“无咎,你体力不行啊。”

范无咎此刻的脸已经不知道是累红的还是气红的,更或者是羞红的了。

他实在想不通,谢必安明明看着挺柔弱的,有时候还抱着一本书看上一天的人,他怎么会打不过呢?

谢必安余光从打开的木门瞟出去,看见了院子里正在悠哉喝茶的笑盈盈的师父。

“诶,你小心些!别在屋里打!”谢必安又躲开范无咎一个猛攻,引导着范无咎往门走去。

范无咎应声跟着谢必安一路打打躲躲,终是来到了宽阔的院子里,但谢必安一路下来只是躲闪,从未出过手,范无咎额头冒出了点细汗,道:“必安哥你别光躲啊。”

此刻谢必安正笼罩在午后的暖光里,他的眼睫发丝都被照得发亮,垂下眼帘的模样严肃认真,范无咎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应该去打扰谢必安,但是院子里师父已经坐在椅子上眯眼瞧着他好一会儿了,范无咎简直如芒在背,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可谢必安依旧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直到范无咎蹑手蹑脚地走到谢必安身后,驻足看了一阵什么也没看明白,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得下意识地拿双手蒙住了谢必安的眼睛。

正在沉思的谢必安倒是被吓了一跳,一个反弹跳起来面向了范无咎,手上的笔也被甩了出去,墨滴溅上两人的脸,谢必安错愕地看着发愣的范无咎。

他的手刚碰到门框,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必安!快来开门!”

谢必安连棉袄都懒得披,随手一扔就推开门奔向大门。

有些人就是不服输,骨子里都是倔的。

譬如那天,师父把偷懒的范无咎从树上逮下来,轻松地拎起范无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小子,有那窜树的力气也不去练练基本功。”

范无咎挣脱几下无果,撇嘴不满道:“扎马步那些有什么好练的。”

男孩名叫范无咎,还没懂事时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连夜赶路,被带到了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也不知他爹娘是否有心找过,总之范无咎就在人贩子的窝里长到了十几岁。

先前还可以靠年纪小讨点钱,现如今人长大了些,样貌虽说俊俏,却不讨人喜欢惹不来怜悯之心。要饭的是博人同情,又不是招女婿,与其留着这副没什么用的皮囊,不如断个手脚,受点什么重伤。

范无咎忍气吞声了许多年,为的就是日后有机会逃走,现如今他们要废他手脚,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

【道是无常却有情】

自此以后,谢必安便算是有了个弟弟。

只是这个弟弟脾气不太好,特别是还没对他们放下戒心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角落一言不发地待上整整一天。起初谢必安还有些忌惮,只是每天跟他问几句安,时不时去瞧瞧他有没有什么事而已。

这何止是野猫,简直是疯狗。

但哪怕是疯狗,谢必安也伺候得心甘情愿。一部分是因为师父,另一部分…大概是看“疯狗”安静下来后就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奶狗,身上脏兮兮还发着臭,被压制住并放弃挣扎后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人也瘦得不像样子,简直快皮包骨了,身上还多多少少有些淤青旧伤。先前的疯狂都被这副样子给洗白,只觉得他让人心疼。

大抵是在雪地里吹了不少的风,男孩洗完澡后就来了一波猛烈的热病,直折磨得他乖乖地躺在床上呻吟,临时煎的药也乖乖喝了,盖在头上的帕子换了一轮又一轮。

之前折腾出的热气已经散完了,谢必安只感觉身上一股寒气就要袭来,乖乖地脱下衣服溜进了热水里。初碰水温有些略烫,但没一会儿就适应了,他缩在浴桶角落蹲着,给男孩留了一大块地方。

在师父的淫威之下,男孩警惕地伸手探了探水,但半根手指还没伸进水里他就猛地弹开。

“简直比巷子里的花猫还怕水。”谢必安小声嘟囔。

东风遥将军设定

陌上行(上)

【风雪夜归人】

“你俩怎么还打起来了?”师父手里拿着一件袍子,肩上披着毛巾,好笑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孩子,“起来去洗个热水澡……必安也一起来吧。”

一直不安分的男孩在被师父抱起来后就不敢动弹了,谢必安也依言起身跟着走到了浴桶旁。

浴桶算不上大,但装下两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脸好烫……诶!”

男孩直接整个人都从黑布里挣脱了出来,张牙舞爪一顿乱扑,谢必安好不容易将他压制住抱着,他却张嘴就准备咬上去。谢必安没法,只得先松手保全自己,还来不及出声制止,就看着乱动的男孩快要摔下床撞到椅脚上。

“小心!”

等范无咎也梳洗好,两人去清点了一下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就几套换洗衣物跟这段时间攒的银两,再加上一些干粮和水。给屋子和大门都落好锁后,远处才传来一声朦胧的鸡鸣,两人就正式踏上了征途。

“必安哥。”范无咎也从屋里走出来,身上亵衣还没换,头发披散着,眼里还带着氤氲的雾气,打了个大哈欠。

“你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

“那你呢?”

谢必安先是听见“狗肉”后愣了一下,随后被师父一掌拍活了冻得半僵的身体,咳出几口气后追上师父的步伐,边跑边喊:“师父,它都死了,就放过它吧……师父!它,它动了!它没死!”

师父抬手将慢他半步的谢必安拎进屋里,迅疾如风地关好门,将手里的“死狗”半扔半放地丢到床上,扔给谢必安一句“你看着他点”后就往厨房走去。

谢必安这才开始好好地观察这位“黑球死狗”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撞上脸后同时出声,却都是没什么用的废话,相视一笑后,谢必安道:“出去走走吧。”

“嗯。”

仿佛是心有灵犀,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又来到了那处山坡上。迎着风站在最高处望向远方,似乎隐约看见远处有一粒星火在闪动着。谢必安新奇地拉着范无咎看过去,伸手指了指那处。

“随便什么地方,大江南北能去哪儿就去哪儿。在这儿待得太久了,你不想换个地方吗?”

范无咎看着一旁说话说得神采飞扬的谢必安,道:“好啊。必安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两人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原本计划是明早就出发,但出于对向往的未知的期待与激动,谢必安辗转反侧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把那股睡意给唤醒。

好拖歹拖地过了十天半个月,连范无咎都快忍不下去了,谢必安才终是物色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那是街上开了有一阵的酒楼,之前一直不温不火,后来似乎换了个老板,将酒楼整个都翻新了一下,又派人去各个巷子传了几句话,没几天后客潮就流了起来。

客人多了,酒楼也翻新扩大了一些,自然是要多招些伙计来。谢必安他们因为是第一次干活,被分到了后厨洗碟子。酬劳不错,还是日结的,但是没几天下来两人就浑身都是油烟泡沫味,哪怕把衣服换了放水里泡上一天,或者是在浴桶里把皮肤搓的发红,那味道还是“余韵无穷”。

吃进嘴里的糖依旧是甜的,但山楂的味道却酸到了心里。

两人原本年纪稍大一点后就分开睡了,原因不外乎是床比较窄,躺下一个人还能有点空间,但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只是今晚,两个少年像小时候一样睡在一起,抱得紧紧的。

【八千里路云和月】

范无咎直接红了眼眶,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张口想跟谢必安说说话,可出口就带着哭腔。

“必安哥……”

谢必安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信纸展开,尽力把褶皱都抚平,再好好对折,原模原样地装了回去。

喜于汝幼遇尔,不胜荣。今汝亦长矣,吾为师当不得职,然必安识……

很高兴能在你们幼年时遇上,不胜荣幸。现在你们也长大了,我这个师父当得不称职,但好在必安懂事,无咎也学会了体贴人。屋子是留给你们的,桌上的钱袋够你们富裕地过上一阵子,得空去翻翻书架最里面的地方,那些书里的招式要静下心慢慢来学,师父没法亲自教你们了。要是想去其他地方走走,记得给屋子上好锁,让日后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你们兄弟俩心里都有数,好好互相照应,以后只要不违心,想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

大门是虚掩的,从屋子那边透过来微弱的灯光,范无咎率先吃完了糖葫芦,“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屋子的木门是大敞开的,没什么响动声,范无咎皱眉道:“师父是等我们等睡着了?”

走进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是冷飕飕的,油灯还很亮,两人都傻了会儿,谢必安道:“许是师父临时有事出去了。”

两人转头看见了桌子上的一个布袋,以及一封规整放着的信。他们的字都是师父教导纠正的,直接就确认了这是师父留下来的信,只是,谁也没敢上前去打开它。

范无咎没看谢必安,只听见谢必安这句话没什么情绪,他脑子里极速思索了一下安慰人的话,紧张地回了一声:“嗯。”

“你想吃糖葫芦吗?”

“啊……啊?”

范无咎当时听完了不以为然,只说:“他也不怕你是人贩子什么的。”

师父收敛了往日嬉笑的脸,鲜少地低沉起来,目光掺杂着看不清的东西,道:“他不是没心眼,只是觉得万念俱灰,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多大的孩子啊,人生那么长的路,才走了没几步就有了要到头的趋势,这哪儿是没心眼,这是光心眼就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了。

范无咎掌心的温度把谢必安叫醒,谢必安眨眨眼,也回握住范无咎。

范无咎是从师父那里得知谢必安身世的,细节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谢必安的爹娘双双死于非命,其他亲戚都打着主意瓜分他家的家产。

谢必安那时才六七岁,一个半大的孩子,脑子正处于懵懵懂懂,明白又不明白的时候,饶使他再聪明懂事也斗不过那些整日游走于街头巷尾的人事精。最后,本就没多少家产被那些亲戚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又都把谢必安当烫手山芋,这个扔给那个,那个扔给另个,谢必安被折腾来折腾去的,再傻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门栓已经结了一层冰,他的手刚放上去就被冻得撒开,只得扯着衣袖,憋足了劲往门栓上使。

最后门开了,脸也憋得通红,哈出的白气一股接着一股,看着眼前的人都像是在雾里一般。

“哈……师父。”

晚风带着凉意将两人的疲惫吹走不少,谢必安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朝范无咎伸出一只手,道:“嗯——那姑且算你这次赢了我吧。”

范无咎握着谢必安伸来的手,一个借力也直接起身,跳了几下抖落身上的杂草,顺手扯一根嫩草衔在嘴里,搭上谢必安的肩,勉勉强强地说道:“那,就这样吧……下次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谢必安轻笑以示回应,西山的太阳已经完全下去了,最后的光辉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并排走在路上,眼里映照着万家灯火。

两人你一招我一招过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分出个胜负,打到精疲力尽之际,默契地肩并肩躺在了草地上。

范无咎拿手垫起了头,大口呼吸几次缓过来,晚风吹过他的全身,他歪头看着谢必安,道:“怎么样,你打不过我了吧。”

橘红的霞光把谢必安包裹起来,他额头鼻尖的汗水被照出晶莹的光,本就柔和的面部现下更是温柔得不像样,胸腔随着呼气一起一伏,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师父看着谢必安将休息了一会的范无咎给拉起来,抿完最后一口茶,悠哉道:“休息好了就去扎马步吧,必安看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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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出一身汗想去床上躺会儿的范无咎:???(ノ=Д=)ノ┻━┻

谢必安衣袍翻飞,闻言弯眼一笑,抬手与范无咎的招式对接起来。范无咎出招毫无章法可言,全是他以往在混子堆里摸爬滚打学来的,他向来打人直取要害,可面对谢必安时却收敛起来,不顾忌的话,也许还能靠狠辣的出招占点风头,现下就直接被谢必安压着打了。

谢必安出招循序渐进,先是一一破除范无咎的攻势,再一点一点给范无咎灌上压迫感,明明看着气势不强,出招也不疾不徐,可范无咎就是感觉吃力起来。

到最后,范无咎累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一屁股跌下去坐在地上,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不,不打了,不打了……”

“……无咎?你……”

范无咎回神过来,看见谢必安脸上的墨点想抬手抹了,直到指尖碰到谢必安脸颊,他才反应过来:“我……啊!师父,让我来跟你比划比划!”

话音未落,范无咎就将靠近谢必安的手一转攻势,谢必安反应也很快,猛地偏头低下身躲过范无咎的手,同时瞬间跟范无咎拉开一些距离,疑惑道:“师父?”

“那行,”师父放下范无咎,朝屋子指了指,“你去把必安打趴下,我就不催你。”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范无咎对于那天晚上被谢必安按在地上不得动弹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于是师父话音刚落,他就风一般地朝屋子跑去,在靠近木门后又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向屋子里的谢必安。

谢必安正拿笔抵着下巴,目光集中在眼前的书上,眉头轻轻地皱起,似乎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丝毫没有察觉到范无咎的目光。

他也不傻,前前后后试探了好几回才找得一个好机会。可惜再天时地利也不如人和,到底还是逃到一半被发现了,他拼了命地边跑边躲,不管多脏乱的地方,只要能活命他就敢去。

那群人手里拿着木棍利器,各个凶神恶煞,被抓回去可就不是打断手脚那么简单了。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也能抬到大街上去,编出各种凄凉悲惨的故事来,躺在地上的人除了痛苦呻吟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范无咎也亲眼见过,因为屡次三番惹他们不高兴,而被活活打死的人。范无咎知道,他们这是在杀鸡儆猴。但这非但没有吓退范无咎,反而使他越发坚定了逃走的想法。

师父也坦白了,这就是他办完事回来的路上顺手捡的小叫花子,瞧着快在街边被冻死了,就想带回来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结果谁知道这小叫花子气力还多的是,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叫花教训得心服口服地带回来。

准是个倔脾气的家伙,谢必安的主动在他看来大概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谢必安也就不去自找霉头,每天日子照样过,只是屋里渐渐的就多了一个人生活的物件。

直到那个总是装满饭菜却没人搭理的第三个碗会在四下无人时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屋里后,谢必安才敢凑上前去跟这个弟弟玩玩。

谢必安甚至脱了衣服上床去把男孩抱着,只把师父吓了一跳:“你小心着点,别把自己也惹上了。”

谢必安摸了摸男孩滚烫的额头,四肢缠上的仿佛是个火炉,看着男孩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他道:“他身上暖和。”

师父拨了拨屋里的火盆,头也不抬地笑着说:“睡吧,明早起来跟他一起喝药。”

师父也不准备跟他客气,直接用蛮力将男孩放进了水里,水花四溅,谢必安也凑上前帮忙。

男孩涨红了脸,明明骨瘦如柴,力气却比常人还大点,扑腾好一阵才彻底安静下来。

事后谢必安回想起来,只觉得,若是以前真将那只不知从哪儿流浪来的花猫抓回家养的话,恐怕也是这副光景。

屋里火盆烧得噼啪作响,谢必安抬手挑了挑微弱的油灯,扭头继续盯着紧闭的木门。

门外风雪交加,如鬼魅般呼啸着,只偶尔有被吹断的树枝嘶哑地响着,从亮堂的屋里透过纱窗望出去,漆黑一片。

幽闭空间里孤独的等待最为煎熬,谢必安搓红了手,起身来回踱步好几次,还是拿起了一件棉袄,准备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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