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的还是白天上班时候穿的衣服,白t恤,白色牛仔裤,棕色的长外套搭在浴缸的边沿,一半都浸湿了。满地都是漫出来的水。
杜城推开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而沈翊在水下,只看得见他弓着的背,白t恤领口伸出一节脖颈,然后是贴着后颈的头发……
酒精带来短暂的迟缓,杜城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的一步冲过去掐住沈翊的脖子把他从水下拉起来。
七年过去了,杜城以为他已经可以更平静的面对雷队死亡的事情,实际上如果沈翊没有出现的话,他已经可以做到这一点了。经年累月,他冷静的收集证据,等着抓住凶手的一天。
杜城一个人坐在街边的烧烤摊子边,一瓶一瓶的喝闷酒。
他一边喝一边念念有词的骂沈翊这个散不掉的恶灵,其他的顾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敢人坐在他附近。
但他好像做不到,旧疾新伤,一股脑的涌上胸口。
人是脆弱的,如果不可以,那么同归于尽好了,你说呢?
你说……
为什么?!沈翊的手紧紧的握着,青筋在苍白的皮肉下显露出来。
他本来没有这样急迫,七年过去了,雷警官的死在他的生命里很重要,重要到他封笔退出画坛。但想起那张脸的事情只能循序渐进,他的心理医生也这样说。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刚刚进警局就遭遇的冷待吧。
杜城的脸,愤怒的、讥诮的、哀求的、冷漠的,重重叠叠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最后定格在七年前。
沈翊一边说一边解开他的裤扣,冰凉的手伸进他的内裤里面,男人太了解怎么挑动男人的欲望,同样的身体构造。沈翊握住他的时候,只是小小的在心里感叹了他惊人的尺寸,就熟练的撸动起来。
男人永远是下半身的动物,杜城也一样。他的耳膜轰鸣,感觉身体的血液都冲向被沈翊握住的阴茎。他从来都只是自己解决自己的生理欲望,可明明沈翊也只是在用手,但快感却仿佛翻了倍的涌来。
这个男人还在他耳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是啊,你不敢吗?操他啊?让他求饶。插进他喉咙里面,让他再也说不出话。让他漂亮的眼睛里涌出眼泪,握着他劲瘦的腰在他的身体里面冲撞,让他受不了。
沈翊探出舌尖去舔杜城的唇,他的嘴唇是冷的,可他的舌头很烫。他很主动的吻过去,舌尖去勾杜城敏感的上颚,杜城突然被强烈的欲望激的难以自持,忍受不了一样的咬住他的舌头。
“也要咬出血吗?领导?”沈翊后撤了一点,耳边是杜城轻微的喘息,他的垂着头,眼睛看着杜城明显已经胀大的下半身,手非常稳的覆盖上去,轻轻的揉了一把,说:“别吧……领导,舌头可以,做点别的。”
“沈……沈翊,你要干什么?”杜城咬过了,吻完了,甚至尝到了沈翊的血,现在重要的部位被人按在手下面,才后知后觉的问对方要做什么。
“杜城,咬我。”
他喝了太多的酒吗?他七年里有很多的彻夜难眠吗?他恨沈翊吗?是因为应该恨的人连一张脸都没有吗?所以他只能恨沈翊,只能在这具具象的身体上啖肉喝血,这是什么?是无能吗?
杜城的大脑里有兴奋攒动的意识。
其实杜城身上的酒味很重,只是他的五灵六感刚刚都在失灵,他刚刚找回了自己失去的生命。
他想,如果人死要先去三魂,后散七魄,那刚刚他的魂应该已经离开身体了吧。
这捡回来的魂魄,随手给了这个可怜的领导,也不错是吗?
他的身体无力的歪着,一部分靠在浴缸的边沿,一部分就倚在杜城身上。他湿透的白t半透明,他弓着腰,透出明显嶙峋的脊骨,他很瘦也很白,手掌下冰冷的脖颈白的不太健康,如果不是能摸到他鼓动的心跳,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呵,领导又来做什么?杀人?”
现在的沈翊和白天的不太一样了,白天的沈翊骨子里有一种不卑不亢的谦逊,现在的沈翊,黑若深渊的瞳孔里有种令人警觉的危险。他突然勾着唇笑了,就着被握住脖子的姿势稍微动了动,让杜城的拇指抵住自己的气管。
人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在莽莽的荒原尽头,在深不可测的海底。你听见了吗?你自己剧烈鼓动的心跳,濒临死亡的窒息里生出一股一股的愉悦,你看清了吗?强行施予你,又即刻剥离的记忆。
再向上一点,嘴巴,鼻梁……
你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你是一个孬种吧,容易放弃,被踩在脚底。像可怜至极的蝼蚁,你看看你,你这双手上沾满的是什么,是颜料吗?还是血呢?
那一瞬间水声巨大,水溅了杜城一身。
“草。你在干什么?畏罪自杀?”杜城掐着他脖子的手没有动,随着难听的话,他哧笑了一声。
沈翊没有说话,他在突然的惊惧里剧烈的喘息。
半夜,老板战战兢兢的收了他的摊,杜城付了钱之后摇摇晃晃的拎着最后一瓶啤酒走在灯火昏黄的路上。不知怎么他一路走到沈翊的楼下,杜城抬起头看着楼上依旧亮着灯的一扇窗,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
“砰!”啤酒瓶子被杜城狠狠的往地下一掼,炸的玻璃碎片四散。
沈翊已经忘记自己回家之后根本没有关门的事情了,他快要忘记所有的事情了。钥匙插在门上,客厅的灯随手按开了。
杜城很难有一次准点下班的时候,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可不是八个小时工作制的出事,坏人也没有规定九九六还是八一一七。
平时下班早都得烧高香,今天却没有这种好心情。
为什么沈翊这个废物会出现在警局里?画像师?什么狗屁画像师。他也配吗?他配穿这一身警服吗?配拿画笔吗?他是杀人犯的帮凶,是凶手!
“别再画画了,你不配做一个画家。”
人是脆弱的,人性如此。没有人可以在周围一片质疑声中一直坚持自己。没有人可以在明确的讥诮和冷遇里毫无波动。没有吗?
沈翊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了一口,好像要趁恐惧还没有追上自己的时候,重新回到窒息的快感里,他想要屏蔽掉一切嘈杂的念头,回归平静,再睁开心里的眼睛好好去看看让他背上枷锁和骂名的女人。
酒精害人不过如此,不然可能也不会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沈翊不觉得怎么样,他丝毫没觉得现在的场景,杜城问出这样的傻话有什么问题,符不符合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水准,他很耐心的回答他:“杜城,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你要报复我,你不想吗?如果没法杀了我,那么让我这个帮凶,屈辱的被你压在身下?不爽吗杜城?”
沈翊伸出舌头,缓慢的舔自己的唇,刚刚被凌虐的唇红艳艳的,他故意发出色情又下流的声音,他贴近杜城的耳朵,仿佛在吟唱恶魔的低语:“杜城,来啊,把你这玩意捅进我嘴里,你有玩儿过深喉吗?应该没有吧,看你就像是处男的样子……捅进我身体里,操我,来啊。”
杜城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脸,他没有闭上眼睛。但沈翊闭着眼睛,他想杜城真的不会咬人,也不会接吻。他感觉杜城的牙磕破了他的下唇,他尝到了血腥味儿,很美味。而杜城可能在这一瞬间和他心意相通。
他也一定觉得很美味吧。杜城在疯狂的吮吻他,他的唇很热,但也只是狠狠的吸他的嘴唇。他是没有接过吻吗?是不是也没有谈过恋爱?脑子里只有正义和仇恨吗?沈翊混混沌沌的想着,那也太可惜了吧。
他很好亲,沈翊想。
离的太近了,沈翊抬起眼睛望进杜城的眼睛,这双眼睛太简单了。燃烧的正义、纯粹的仇恨,这种纯粹在人世间屈指可数,这污浊的世界里怎么会配存在这样的灵魂呢?
沈翊突然觉得很渴,他勾着杜城的脖子,忽然欺身上前距离他更近了,他的嘴唇快贴上杜城的,他喃喃的声音像是情人耳边的低语:“不想动手吗?不然用别的方式给你报复?”
说完,沈翊冰凉的嘴唇贴上杜城的,他说:
他的眼尾轻轻的挑起来,笑了:“领导,你不敢吗?我不是杀人凶手的帮凶吗?报仇的机会来了,杜城。”
“你……”杜城狠很的瞪着沈翊,握着他脖子的手骤然发力,但沈翊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股力量最终还是克制的收着,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手因为两种力量的拉扯战栗的抖着。
沈翊笑了,他甚至慵懒的仰头靠着,任凭杜城的整个人像豹子一样盯着他。他身上散发着危险的魅力,属于艺术家的疯狂底色突然从他的身体里汹涌的蔓延出来,他抬起手勾住杜城的脖子,让他距自己更近一点,气息缠绵间,沈翊闻到了酒的味道。
“呼……啊哈……”沈翊猛然挣扎着从满水的浴缸里坐起来,他的瞳孔还涣散着没有找到焦点,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再有半分钟,不,也许只有十五秒,他就要死了。
这种明确的濒死意识,触手可及的解脱之门,带来的恐惧里面,掺杂着强烈萌动的愉悦。
他知道他这次走的够远了,但还远远不够,那张脸已经有了朦胧的轮廓,太阳光线带来的灵动的明暗分别,她影影绰绰的五官,但还是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