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愿承认的是,自己故意不穿军礼服的真正原因。
昨天他们刚艰难地端掉了一窝毛子*,几个弟兄现在还躺在监护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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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它了。”小罗连长一锤定音,拍了拍部下的肩膀,“愣着干啥啊,还不快给装上去。他们还有俩小时就到了!”
小士官匆匆忙忙地跑走,罗一徽顺势站起来溜达到齐铮身边。
他其实个子很高,但还是比英俊的大男孩要矮了小半个头,骨架也纤细一些。
这位身高腿长还帅得人神共愤的第十突击连连长素来以冷脸而闻名,此时垂眸专注地盯着凳子上并排摆着的装饰假花,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吓人。
其实齐铮确实正认真地做选择。虽然在他看来这两种颜色都太艳了,反正不合他们这群alpha糙汉的口味。但是......
他无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往常这种事他都不屑于参与。
或许是从小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也多了几分傲气,总是下意识地反感这种把活人拿来配种的粗暴做法。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办法再云淡风轻地作壁上观,思绪总是忍不住围着那个白衣的人影转悠。
其实齐铮不爱抽烟。
但人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总需要一点刺激和安慰。
海边的小山丘顶上风景不错,能将营地里亮晶晶的灯火都尽收眼底。
齐铮刚抬头就看见那清丽的omega少年出来了,他换了一件很干净的白色连帽卫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对涌来的人潮,正温和又不失礼貌地朝他们微笑着。
军官里不知是谁说了句大胆的表白,估计模样也长得不错,小少年身后的同伴都吃吃傻乐着在推他,alpha这边也开始半是嫉妒半开玩笑地起哄。
两个人被推到人群中心,小甜o羞涩地微低着头,似乎在说什么,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看起来清秀还带点稚气的alpha上尉一开口就是浓浓的乡音。这叫啥来着?好像是反差萌??
齐铮笑着低了低头算是道歉,高大的身形靠在旁边叠起的木箱上面,十分好脾气地说:
“你们弄得不错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作为顶a的齐铮耳力非常好,能够听出他们谈话的中心就是那个翩若惊鸿的小舞蹈家。
也是,这样的极品omega在岛上就像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直叫人争先恐后地想蜂拥上去。
血气方刚又无处发泄的alpha们最喜欢过嘴瘾,有些荤话确实十分不堪入耳,齐铮听得皱起眉头。
砰咚——砰咚——
似乎有什么在他脑海中叫嚣,可他听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只着了魔似的用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对方一个柔婉而利落的旋身,翩然消失在幕后。
或许是他眼花吧,齐铮总觉得在转到幕后之前,那白得发光的小仙子似乎柔柔地瞥了他一眼。
再比如现在台上这个——
肤白胜雪,红唇欲滴。
那纤细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身躯裹在层层叠叠的纱衣里,飘逸流转的广袖长衫随着他舒展而从容的动作画出极尽优美的弧线,似乎每一下都拂在旁观者的心上。
毕竟成天跟一群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突然来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妙龄omega,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但说实话,演出水平也就马马虎虎。
齐铮毕竟是出身alpha世家、在首都长大见多识广的“太子爷”,才不像自己手底下的毛头小子那样咋呼。
齐铮不傻,每期队内的邸报上说得最多的就是:
现在生育率下滑得多厉害,omega占比也越来越少,他们这些基因优越的alpha们理所应当以身作则担起种族繁衍的大业。
然而,或许是年轻人放荡不羁的逆反心理,越是如此耳提面命,他内心就越是反感起这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相亲大会”。
位于某海岛的abo临时基地里,今晚灯火通明。
alpha护卫军的小伙子们从大早上起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布置场地,在沙滩上搭起了巨大的高台,又是铺地毯,又是摆凳子,像辛勤的工蜂一样忙碌。
齐铮刚出任务回来,关起门睡到了暮色四合,才打着哈欠从板房宿舍里溜达出来。
*毛子:特指试图抢夺窃取omega实验体的各类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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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营长把他叫去,正事儿没问几句,就光顾着嘱咐他这次要好好接待来自a城的慰问团。
新上任的第八连连长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僚,嫌弃地从眼角上下打量他:
“哎齐哥你就打算这么着儿来看晚会?团座可说了啊,咱要盛装出席,要给远道而来的贵客们展现我军的最佳风貌。就你这德性,长官看了鼻子不得气歪??”
齐铮漫不经心地应着,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白色的短袖和迷彩长裤,觉得也没什么不妥。
据说这回来慰问的艺术团里全是年轻漂亮的omega,或许那些养尊处优的金贵小公子/小公主们会喜欢吧。
近来已经看够了血淋淋的场景,他耸了耸肩,伸手指向大红旁边,比较浅的粉紫色的那一条,淡淡回答:
“这个还行。”
对方翻了个白眼,偏头示意手下的小战士把两种拉花摆到他跟前,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抱什么希望地问:
“你瞧瞧这俩用哪个好看?”
今年才刚入伍alpha小士兵略有些怯怯地抬头瞟了一眼自家长官的拜把子兄弟。
......他......是不是跟从前那些慰问团一样,是带着繁育任务来?是不是也会心甘情愿地投进某个看得上眼的alpha怀里。
......或许现在,他就躺在营内的某张行军床上婉转承欢.........
心头烦躁的火焰又烧了起来,齐铮一把丢掉烟蒂在地上狠狠踩灭,抬起头木然地看着那棵他经常爬上去躲懒小憩的老榕树。
他靠在木头简单搭起的扶栏上百无聊赖地将烟雾从唇间逼出来,看着它们袅袅上升又消散。
其实营里晚上是有宵禁的,不过今天当然是不会有了。
估计上面巴不得他们这两天夜夜笙歌,最好多搞大几个omega的肚子,也算是“增产报国”的另一种方式。
齐铮在栏杆的阴影下面望着这堪称浪漫的场景,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了又放开,最终还是突兀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人群中央的小少年正偷偷望向他的背影,脸上虽还在笑,垂下的睫毛却难以掩饰眼底的失望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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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他们这样谈论他。
这股独占欲和保护欲来的莫名其妙,随之涌起的还有格外焦躁的烦闷和愤怒。
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后面的节目他虽然人还坐在那里,却完完全全地心不在焉,眼前总不时浮现出佳人蝴蝶穿花般动人的姿态,和那双清隽美目中转瞬即逝的波光。
大概就是因为神思恍惚,晚会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顺手就收了一个omega小丫头递过来的纸条,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路过后台的那几步他似乎刻意走得缓慢,却不期然撞见围在出口处的一大群躁动的小伙子,个个都探头探脑地在朝里面张望,还时不时跟同伴交头接耳。
全场鸦雀无声,像被某种奇异的氛围魇住似的,连呼吸都不由地放轻。
齐铮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其实大部分人坐得远,根本不能像他一样,清楚地看到那舞者顾盼生姿的眼波和眉宇间清雅绝伦的艳色。
不过也确实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比如方才那个歌声很动听看起来也很阳光的男孩子。
一念至此他无奈地瞥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
......想必罗一徽已经窜到后台去打听人家的手机号了。
罗一徽才刚升上连长,估计还没有面对过此类谈话。想必再过几年,他也会跟自己一样,对这种生硬的拉郎配再提不起什么兴致。
所以当晚,齐大帅哥还是那一身吊儿郎当的白t恤迷彩裤,身长玉立地坐在台下第一排,就跟听作战会议似的不动如钟,该股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喝彩的时候微笑。
整场晚会下来年轻alpha战士们全都兴奋得不得了。
抬起一只手遮住刺眼的斜阳,他默默眺望了会儿不远处“劳动最光荣”的场景,好笑又无语地弯起嘴角。
第八突击连的小长官罗一徽正和部下认真讨论着舞台上方的装饰拉花是用红色的好,还是粉色的好,回头就看见好友懒洋洋地散着步走过来,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大哥你可真能睡啊,瞅瞅几点了都?我们这儿里里外外忙活一整天,你丫现在才来凑热闹??”